林依依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些,但同时那份浓浓的忧伤却仍然笼在心头,挥之不去。难道,她真的要在这个小镇上孤独清苦地渡过余生吗?多年后,她是否也会像镇上其他的老太太一样,满脸皱纹,目光呆滞,躬着脊背,嘴中絮絮叨叨地坐在门口洗着青菜?到那时,也许尹国华带着另一个女人再次到这儿来旅游,他们就从她的身边走过,可他头也不回地走过去了,因为他已认不出她了!或者在他的心中已经完全没有她林依依这个人了?
“会吗?会这样吗?他会想我吗?他会去找我吗?我这一走,他究竟怎么样了呢?国华,你现在怎么样了呢?你工作顺利吗?身体好吗?经常回玫园看看吗?玫园里的玫瑰花还活着吗?每天有人给它们浇水吗?有人给它们除草吗?那些长椅呢?有没有交待阿英擦一擦?乱风下雨的日子有没有记得关窗?天晴的时候有没有把被子、窗帘抱到院子里晒一晒?屋里的花瓶里还插有鲜花吗?房间里还定期喷喷清新剂吗?……”
这天晚上,林依依梦见自己回到了广州,回到了玫园,可她站在玫园的门口就是进不去。她起初一眼就看见铁门上那个绿色的信箱,她正想去找开它,它却变成了一只狗张大嘴对她“汪、汪、汪”地扑了过来,她慌张地躲开了,脚下却一滑,险些摔倒,低头一看,啊,是蛇!她的脚正踩在一条大蛇的身上,那蛇抬起头,伸出长长的舌头对她怒目而视!她吓得拔腿就跑,她想跑进玫园里面去,躲到房间里去,可她刚一迈脚,才发现,地上竟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蛇!它们有的蜷成一个圆盘,有的蜿蜒成波浪型,有的正拖着长长的身子往前爬,有的脑袋高高地昂起……
啊,那么多蛇!从客厅的门口到院子的门口,一直到她的脚下,全都是冷冰冰的蠕动着的蛇!她眼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家却进不去!她看见阿英正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着炒菜,她看见尹国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报,谁都不理她,谁也没看见她!她放开嗓子喊国华,嗓子都喊哑了,可他就是听不见,连头都没抬一下!怎么?他的身边还有个女人?那女人正躺在他的身边,头枕着他的膝盖?她看见尹国华放下报纸,俯下头,嘟起嘴,要去吻那个女人……“不!不要!”她大叫了一声,尹国华抬起头来,侧脸看见了她,他先是一惊,然后就笑了,他对她笑,笑得那样深情深邃,他的眉毛还是那样粗黑浓密,他的鼻梁还是那样挺直帅气,他的笑容还是那样令人心醉……她想对他说她进不去,她怕蛇,可她的声音似乎总是太微弱,穿不过那宽大的院子,他什么也没听见,他只是坐在那儿,用手抚摸着怀中的女人。啊,不!他抚摸的是一条蛇!一条好大好大的花皮蛇!那蛇突然转过头,张开嘴,一条血红血红的长舌头向她延伸过来,那舌尖上还冒着青烟,那是毒气!它向她伸过来,它就要将她一卷而去!它就要吃了她!
“啊——”她一声惊呼,从梦中惊醒过来,浑身已经大汗淋漓!她忙摸索着拉亮了床头的台灯,原来自己还睡在镇上的小屋子里,身边还躺着大病初愈的女儿帆帆,地上也没有蛇。眼前没有玫园,没有尹国华,更没有那个像花皮蛇一亲的女人。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恶梦!可恶梦醒了又能怎么样呢?从恶梦醒来面对的却还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凄凄”的场景。明天一大早起来,又要去打开那扇沉重的店门,又要去招呼顾客,又要重复着烦琐平淡的一日……
难道,这就是她所要奔赴的新生活吗?她真后悔自己在几个月前一时冲动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其实,她当时应该是考虑过了的,只是,像她这样的一个女人,能考虑到的只有浪漫,只有新奇,而考虑不到苦难和凄凉。可现在,还有回头的路可以走吗?没有了,身后已经被千山万水所阻隔,她回不到她的玫园去了!可眼前的路却又茫茫然,布满荆棘……这就是她所选择的人生旅途啊!
大约又过了十来天,店里有一些商品卖完了,又到了该进货时候了。以前,每次去进货她都将帆帆托给大卫照看,可现在她显然是不能这么做了。可帆帆不愿去别的邻居家玩,所以林依依只好带着她一起去。这天中午,她们来到了丽江新城区的精品批发市场。
精品精品,精致美丽的装饰品。来到这里,你的第一感觉就是四个字——眼花缭乱!太多太多美丽绝伦的物品,太多太多花里狐俏的东西,一排排,一堆堆,一串串,着实让人不知看哪样好。林依依紧拉着帆帆的手在花花绿绿的市场这儿看看,那儿问问,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帆帆高兴得一边走一边拍手欢呼,蹦蹦跳跳的比在公园里玩还要兴奋。林依依来到一个批发水晶蝴蝶标本的档口,那透明玻璃中的蝴蝶们实在是太美了,有的“孤芳自赏”,有的“成双成对”,有的“三五成群”,花的、白的、黑的、灰的、鲜艳的、素雅的,真是各具姿态,美不胜收。依依拿着那些蝴蝶标本,在手中看了又看,然后问:
“这个批发多少钱一个?”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