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忙拽了下他袖子,见青柳大郎回头,赶紧缩回手,越发小心地赔着笑道:“小的当时也不知道是大少您要找的人!那是个野戏班子,在这儿唱了三天戏,没人看,前儿个就收拾东西走了。”
“不在这儿?”青柳大郎一脚还踩在楼梯上,皱眉不悦道:“有没有说去哪里?”
“哎呀大少啊!您有所不知,”那掌柜赔着小心道,“他们这种跑江湖的,有饭吃就多待几天,生意不好就去寻下一个地方了。”
“难道已经离开冀城了?”
“这个真说不好。”
掌柜的顿了顿,又道,“不过临走前,倒是听那个班主说过,说是要去往京城走。那里人多,说不定会久住。”
青柳大郎拧紧浓眉。从冀城往京城走,若是靠两条腿走路,估计得走一个月。野戏班子也不知道舍不舍得花钱,给宝贝儿雇辆车?
那掌柜的察言观色,小心赔笑道,“跑江湖嘛,肯定得吃苦头。何况您说的这人还是个小孩儿呢,也就这么高,”掌柜的比量了一下,手掌放在自家眉毛那里。“看着瘦的很,像是也就十来岁,还没登台呢!”
“没登台?”青柳大郎眉毛快皱成麻花儿了。“那他平常在做什么?”
“咳咳,大少啊!”白总管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c-h-a了句嘴。“像他们这种戏班子,这年纪的孩子一般就养着跑跑龙套,正式登台怎么着也得十三四岁。”
“白总管说的是!”那掌柜的忙补充道:“他在我这儿歇脚,几次出来见人都是开锣后翻几个筋斗。”
青柳大郎越听越慌。想,宝贝儿如此娇气的一个人,眼下叫他弄丢后居然沦落至此!翻筋斗,跟着野戏班子讨生活!或许还得靠两条腿走路去京城!就宝贝儿这小模样儿……
他脑海中浮现出苏十三从前与他在大唐时的情景。那会儿,苏十三无论去哪里都是前呼后拥,不是骑马就是骑骆驼,一袭白衣飘然若仙。
况且,上一世在大唐,苏十三唯一甩腿走过的路,也就是从长安城走到东安寺。那也就七八里路!
这下可坏了,宝贝儿若是跟着一群乱七八糟的人吭哧吭哧从冀城甩腿走到京城,那还不得把他给恨个半死!
这下可如何兜的回来?!
青柳大郎脸色惨白,心里慌的一批。在外人眼里,他整个人冷得就像刚从冰库里取出来的冰块儿,噌噌冒着寒气。
“大少,大少?”
白总管小心地碰了一下他穿着西装的手肘。“您看这事儿?”
“追!”
青柳大郎果断回身,手一挥。“本少爷要去京城!”
“哎哟,”白总管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也就是个影儿,万一追过去捞不着人可怎么办?”
“你怕?”青柳大郎回头冷冷地看了白总管一眼。
“哎哟大少您这话说的,我怕什么,还不是怕回头老爷知道了……”
“父亲那头,我自会与他说。”
青柳大郎说完,匆匆地走出酒楼。一身烟灰色三件套西装,腰杆笔直,身量极高,走的火烧了屁股般。
一出酒楼,早有辆黑色老爷车停在路旁。白公馆的佣人替他打开车门。“大少!”
青柳大郎坐进车,眉毛深皱。“阿四,去京城!”
“啊?”
开车的阿四忙回过头,帽檐下的两道八字眉高高挑起,瞪大双眼惊道:“大少,您说去哪儿?”
青柳大郎没答话,只看着阿四冷笑了一声,打了个响指。
“啊!知道了!”
阿四吓的立刻回头,发动汽车,一个屁都没敢放。
白总管刚悠哉悠哉走到车旁,还没来得及喊人,就见汽车在他面前嗤一下溜远了,甩起突突的灰尘。把个白总管惊得目瞪口呆,伸手抹了把脸。“咳,这叫啥事儿!”
那头苏十三可不知道青柳大郎正在寻他。他正吭哧吭哧地背着个巨大袱,转头与戏班几个小孩儿说话。“我说,咱们这是又往哪儿去?”
“谁知道!”
旁边一个瘦高小孩儿,嘴里嚼着草根,没好气地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刚来的,谁知道班主要往哪里去!”
苏十三被冲了一鼻子灰,只得摸了摸鼻尖,不吱声。
自打三年前,他在冀城外叫一个脸上长痣断了两条腿的班主给威逼利诱拐走之后,这三年过得那叫一个惨。
就是一个大写的惨!
他在那家野戏班子里头只混了半年,班主就叫下头几个武生给赶跑了。之前拿红缨.枪对着他的武生造.反成功,挑大梁做了班主。那人却不喜欢原班主那套,懒得将苏十三这种小屁孩儿从头养起,索性转手就将他卖给了另一个过路的戏班子。
可怜苏十三嘛也没学会,只因长得好,那新班主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回头就给了那红缨.枪青年几块银元,将苏十三领走了。到了新戏班子后,苏十三只给一位章老板跑跑龙套,还算轻松。
再后来,章老板叫人看上了,给收到后院里去了。戏班子得了一笔大钱,新班主无心跑江湖,挥挥手,就让他们各自散伙。各寻各家,各找各妈。
苏十三当时也想跑路,可惜他实在是长得太好啊!
新班主放了所有人,独独将苏十三领到一个唱男旦的名角儿面前,给人敬了杯茶,送了四样礼。“这小孩儿,花老板您瞅瞅,今后能吃咱祖师爷赏的这行饭不?”
“这是谁家的孩子,生的怎这俊呢!”
花老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