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数次提到‘我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甚至也并非真正的天道,或者应该说只是天道的一部分。天道苍茫,无所不在——这个说法应该比较符合人们对于世间规则的想象与理解,我虽然不敢说它完全正确,但我认为,真正的完整的天道应该更加博爱与冷酷。”
博爱与冷酷,乍听上去像是一个说不通大的矛盾。但这种矛盾放在天道身上却是无比契合,“它”爱着世间的一切,不会对谁特意偏袒,也不会对谁着意憎恶,永远大公无私,永远一视同仁,而这也恰恰是最大的冷酷。
“白昕玥,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天道的声音中嵌入了一丝尖锐,然而,“它”竟然没有否认白昕玥的说法。
那尖锐的声音不仅刮的耳膜生疼,连带着似乎都能刺进大脑中,让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生理上的反应,白昕玥控制不了,这是面对自然规则本能的畏惧——或者也可以说,在经历一切走到今天,他竟然还能够保有这一份敬畏,应该还是值得庆幸的事。
在恐惧面前,如果还有发自内心想要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珍惜。而一往无前的,将这件东西,这个人誓死守护下来,那才能够称之为……无畏。
不过既然白昕玥的话已经说到这里,他当然也不至于临时退缩,“用不着动怒吧,我并没有说你是冒牌货,我只是认为,你是真正的天道所分离出来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恰恰带有对妖兽一族无比的憎恶。”
火炼,不,这一刻在他身体里蜂拥而上的感情应该是属于皇帝曦冉的。
蓬勃的愤怒之外还掺杂了别的很多情绪,但火炼分辨不清楚,他也没时间分辨清楚,一团炽热的火顷刻间在他胸口烧了起来,能轻易将他从内而外烧成灰烬。
白昕玥一早便已经握住了他的手,可以说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这只笨鸟,居然失控到连爪子都冒出来了,还有他明显拉长勾起的眼尾,这分明是妖兽化的迹象。
不过不知是不是他还保留最后一线理智,总算还记得自己的右手还在白昕玥的掌中,利刃般的指甲并没有造成什么杀伤,只是略微在对方的掌心刮出了一条细线般的小口,并不疼,只是痒的要命。
速战速决吧。白昕玥下了整这个决定。无论是当前的局面,还是身边这人的状态,都在催促着他,要快些进行了。
“这个想法,我也不是今天才有的,只不过过去总觉得过于荒谬了,怎么能将天道想象的如此狭隘?但经历的事情越多,这个想法就越是确切,如果不是憎恶到了极点,天道怎么会做到如此地步,非要将妖兽一族赶尽杀绝不可?千年前的妖兽一族繁盛的过了头,就此引来灭族之祸,这还说得过去。可是到了今天,还能说妖兽的存在是整个世界的隐患吗?”
白昕玥轻轻哼笑一声,“如今妖兽是怎样的状态,所有人都知道。然而他们的凄惨还远远不够,无法达成天道的要求,所以才会有‘狩猎季’的存在,以近乎于清洗的方式对妖兽进行打压。而首届狩猎季的出现,不正是轮值议会掌权之后才出现的产物吗?”
“天道大人,你刚才问我想说什么。那么,这便是我想要说的话了,我认为,因为你无法过多的干涉这个世界,所以只好扶持一个代言人。而这位代言人的身份,似乎已经用不着我进一步说明了吧。”
众多聚焦的目光中,最让庄锦无法忍受的,毫无疑问正是来自于大祭司。此刻的她不再是那种无奈的悲伤模样,也与她过去任何时候都不同。
就连火炼在盛怒之下都无法控制自己身体里流淌的妖兽之血,况且大祭司生来就不擅长此道,她的变化更加明显——深蓝色的鳞片转眼间爬满整张面孔,即使轮廓还保持着以往的优美,可是突然多了这么一层诡异的“特效化妆”,竟也变得无比骇人。
不,或许正是因为脸颊的线条还是原样,才更显得覆在上面的东西可怖,美丽的愈加美丽,丑陋的却更是丑陋。
陡然涌起的心绪让庄锦只想落荒而逃,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脚步。但是平常敏捷的思维一点都派不上用场,舌头也像是被谁给活生生的割去了一截,“大……大人,你不能相信他们……”
“为什么不能相信?”白昕玥好整以暇的反问,“哦,对了,还需要证据。”
都已经进行到了这个地步,白昕玥自然是有备而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夹在手中间晃了晃。
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东西,若不是凑近了去看,应该是看不清内容的,然而这并不重要,东西本身的眼熟程度,让在场的多数人只是瞥了一眼便已经足够辨识了。
那张曲谱。
不是缇娜夫人誊抄的颂歌古谱副本,而是庄锦冒充路狄亚时给他们提供的现代乐谱,这曲子,血穗草的温离演奏过,另外对于那些投靠了庄锦的妖兽猎人,差不多都已经成了他们必备的技能,让他么在面对火炼这个劲敌的时候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庄锦以前一直认为,自己带着颂歌的谱子去见白昕玥,乃是非常高明的一步棋。有了这东西作为掩饰,他冒充路狄亚一事应该更为天-衣无缝。至于谱子的真假,倒还真不算什么问题,即使白昕玥拿到了真品,也照样无法更改颂歌本身具备的力量。既然如此,庄锦索性用真正的曲谱当了投名状,也免得因为这东西有问题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