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安随着周天启的目光看去,仿佛也看到了那个美丽温婉,而又倔强坚强的女子,看到了那个临死前依然对自己微笑的女子。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她虚弱的声音:“皇上,求您照顾好我们的启儿,别让他卷进争夺皇位的是非中去,臣妾希望他安安乐乐地过完这一生,不希望他成为那个至高无上的,绝情寂寞的人。皇上,您能答应臣妾吗?”
周昌安陷入了回忆里,目光游离,口中不禁喃喃:“雪瑜……”
殿内静悄悄地,许久,周昌安才回过神来,轻叹一声,道:“朕确实辜负了你的母妃,但是身为帝王,也有自己不得已的时候,也许能够真正理解朕的人,只有你的母妃了。”
周天启看着周昌安的目光复杂难言,伤心地道:“可是你,却从来没有理解过母妃,母妃病了一年多,你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她是多么希望你能在她身边啊,多少次在梦里呼喊着你的名字,我去求你来见见母妃,你却将我赶走,最后连我也不见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恨你吗?”
“朕……”周昌安无法解释,心中充满了悔恨,当初如果不是听信谗言,又何至于置自己的爱妃和爱子不顾?但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周昌安又是一叹,转了话题道:“启儿,曼婷对你一往情深,你真的忍心辜负她吗?如果她真的死了,你就不会内疚,不会后悔吗?”
周天启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陆曼婷真的死了,自己和林宛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当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林宛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皇上,时间是治愈所有伤口的良药,一段新的感情可以让人慢慢遗忘失去旧爱的痛苦。皇上身边还有很多爱您的人,比如七皇子殿下,比如三公主殿下,比如玉姨,还有宛儿。皇上,请您不要一直感怀过去,伤了龙体,请怜取眼前人!”林宛目光中满是担忧,顿了顿,又道:“宛儿想,曼婷姐姐也许只是一时想不开,一个六岁以前喜欢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真爱,也许等她遇到了真正的爱人,她就会明白了。”
周昌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戏谑道:“宛儿小小年纪,如何会懂得这么多呢?”
林宛憨然一笑,道:“宛儿的母亲长卧病榻,虽然不能陪宛儿参加各种宴会,走亲访友,但是却教会了宛儿琴棋书画,给宛儿讲了很多道理。母亲与辰妃娘娘情同姐妹,当然也讲过辰妃娘娘的故事。母亲说十年前,大舅舅被人陷害差点儿入狱,母亲还请了辰妃娘娘帮忙向皇上求情,母亲至今感念着辰妃娘娘的恩德。”
周昌安一怔,脱口问道:“是你母亲请雪瑜来求情的?”
林宛毫不犹豫地答道:“是啊,当时母亲都急死了,实在走投无路才去求了雪姨。当时雪姨一口就答应了,雪姨说赵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通敌叛国?雪姨说不能让皇上受奸人蒙蔽,将来背上杀害忠臣良将的罪名,一定会帮外公争取时间,查明真相。”
周昌安听了这一段话,心中更加笃定自己当初是误会雪瑜了,心下暗暗懊悔,转头看向自己和雪瑜的孩子,看着他倔强的眉眼,缓缓道:“启儿,父皇对不起你母妃,希望还有机会在你身上弥补。你既然真的不愿意娶曼婷,父皇会帮你再想想办法的。时辰不早了,你送宛儿回去吧。朕先送薇儿回德妃宫,再去云霞宫看看。”
周天启面露喜色,目光中满是感激,抱拳躬身一礼,道:“多谢父皇!”
周昌安欣慰地一笑,道:“去吧。”
林宛也屈膝一福,温婉有礼地道:“宛儿告退。”
周昌安点了点头,看着这一双并肩走出勤政殿的孩子,心中暗暗揣测,启儿性情孤僻,难得薇儿和宛儿都与他交好。宛儿聪明过人,样貌家世也样样出众,难怪太子和西陵太子都对她另眼相看。可是宛儿心里中意的是谁呢?
周昌安虽然看得出林宛是帮着周天启的,但是以赵丽娘与凤雪瑜的关系,林宛帮着周天启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周昌安并不能够确定,林宛与周天启之间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
周昌安本是想在今年中秋就给这些孩子们指婚,以免多生枝节。可是如今看来,林宛的婚事暂时难下定论,启儿的婚事也遥遥无期了。
周昌安仰望星空,心中暗叹:雪瑜,你真的不希望启儿继承朕的皇位,真的希望他将来完全你的夙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勤政殿的宫女走到周灵薇身边,缓缓将她扶起。周灵薇试着走了几步,并无疼痛和不适之感。
周昌安走到周灵薇的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关心地问:“薇儿,腿还疼吗?”
周灵薇嫣然一笑,摇摇头,赧然道:“都怪薇儿不孝,父皇为国事操劳已经很辛苦了,薇儿不仅没有替父皇分忧,还给父皇添乱,薇儿真是不值得父皇如此疼爱,薇儿愧对父皇。”
周昌安微微一笑,拍拍周灵薇的手,道:“走吧,朕送你回去,德妃定是正在为你担心呢。”
父女二人相携出了勤政殿,皇上的御撵和公主的软轿早已准备好了,移驾往后宫而去。
勤政殿周围视野开阔,方圆百米之内一目了然。
周天启和太监打扮的林宛一前一后,在宁静而又清冷的夜空下,缓缓向东行去。
好不容易走出了勤政殿的视线范围,周天启和林宛走进了来时的那片密林。
密林中视线极差,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