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自然在一个学校。
分班——居然在同一个班。
排座次——“豆豆,豆豆……”
“干嘛?你还不去站队跑前头来干嘛?”
“咱俩坐一桌儿吧?”
“你个子比我高怎么和我坐一桌呀?除非你变矮。”
“你傻呀,我弯着点儿腰你踮着点儿脚不就差不多了?又没人看得特别仔细,笨蛋。”
“凭什么呀?那我不就得往后挪了吗?”
“哎哟,原来你还想着坐前头呢呀?那可不错,上课打个盹看个漫画写个情书什么的都可以先让老师跟全班同学打个招呼千万别打扰到你,而且视野也开阔,喜欢哪个老师一抬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哎?也是哈,行,那我踮着点儿脚,走,走,往后走走。”
从此坐一桌,同吃同住同劳动,一早起来就扯着噪子在院子里喊一声,对门儿院儿里就回一声,俩人儿变声的那段时间,跟俩公鸭子对着叫唤似的,吃完早饭一起骑着车上学,到了学校一个武侠一个科学,一个睡觉一个笔记,如此这般混到期中考试。
鉴于程豆豆同学如今上课不集中程度的变本加利,作业不完成情况的继续发扬,那次考试,他得了个全班36名,程豆豆一点不伤心,不过回家的时候坐张慨言的车后座上威胁了一句:“张慨言你要是敢告诉你妈你的成绩咱俩以后的哥们儿没的做。”
“我操!”张慨言伸出一只手推了他一把,“你现在坐我的车抄我的作业上课念英语课文都是跟着我念你还敢威胁我?”
“操我就知道,关键时刻看出来了吧,为了个破表扬让兄弟挨顿打,这是什么精神?这是不国际共产主义的精神!”
“滚!”张慨言叫一了声,车以蛇形开始飞速前进,胆小鬼程知著抱着他的腰死命喊“停停停”,吓得脸都白了。
张慨言哈哈地笑,车以更蛇形的姿势前进,恨不得倾斜成30度角,于是在某次程豆豆同学成功滴反抗之后,在摩擦力和地球引力的双重作用之下,两个人成功飞出,落到了马路之上,爬了半天,程豆豆被救了出来,低着头看着自己被车梯划了一长道口子的小腿,说啥也不肯抬头。
“靠,你哭啦?”
“放屁,你才哭了呢,操,疼死了。”
那次没挨打,因为某天程妈妈想起这事儿来问他的时候,程豆豆很鄙视地斜了妈妈一眼说:“你知道什么呀,中学哪跟小学似的没事儿就考试,我们只有期末考没有期中考。”
张慨言果真够哥们儿,只说了句“这破玩意儿谁稀罕”,就把那张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第一名奖状给团巴团巴扔马路边儿了,从此程豆豆心中激情澎湃,视张慨言为平生第一知已。
且说日子风平浪静,那一日上课铃响之后,张慨言从外面回来,看见英语老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跟程豆豆说着什么,张慨言走过去,英语老师刚好站起来,问了句“下次准备考多少分?”程豆豆似乎琢磨了一下,咬了咬牙不知道回答了句什么,英语老师说了句“好,95以上,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张慨言张大了嘴盯着程豆豆,说:“我操程知著,95以上,你牛x呀你,你怎么不说99以上呀?”
程豆豆哭丧着脸说:“我操我说的是90以上,谁知道她听成95了呀?”
“她跟你说什么了?”
“哼哼,”程豆豆假哭两声:“她一下课就过来找我,坐在你那儿跟我说:‘程知著,我看过你入学的档案,所有的老师都说你特聪明,怎么英语成绩这么差呀?才考了76分。’我正在想,76还少呀?我都及格了,她就接着说了一堆夸奖我智力的话,最后就问了我那个问题,他娘的,我本来想说85来着,后来看她一直很期望地盯着我,我就没好意思,咬着牙说的90,谁知道……,啊啊,我不想活了,95以上,杀了我吧,根本不可能,杀了我也不可能。”
张慨言斜眼恨恨说了句:“该!”
反正自打那次被英语老师谈完话之后,张慨言发现程同学英语课的时候居然哆哆嗦嗦举手回答问题了,英语老师看了他一眼,叫:“程知著。”于是程豆豆站起来,嘴发抖,手发抖,声音发抖,回答完了个问题,满头大汗,英语老师说:“very good, down。”程豆豆坐下,大擦了一把汗,长出了一口气。
眨眼到了期末考试,英语老师发试卷,念到程知著,一桌俩人全竖起耳朵听,英语老师说:“96。”张慨言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
拿试卷回来的时候张慨言看了看,一路程豆豆的嘴都处于抽搐状态,目不斜视,挺胸抬头地往回走,好容易走完那段光辉路程,往桌子上一趴,对张慨言得意扬扬地说:“我靠,小龙老师刚才盯了我半天,老子真是太厉害了,说95以上就考了个96,一分不浪费呀啊哈哈哈……”
张慨言满脸黑线,隔了三分钟,一直在欣赏自己试卷的程豆豆忽然撇着嘴说:“哼,我应该考97的,c’我大写了,她以为我没大写。”
伟大的寒假之中,程豆豆和张慨言之间似乎建立了一种超乎同志关系的友情,以至于两家父母纷纷猜测俩人之间究竟发生了啥,为什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之形影不离。
程豆豆是正常滴,谁跟他好他都跟人家好。
张慨言是反常滴,谁跟他好他都不跟人家好。
于是大人们得出的结论是:孩子们终于长大了,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