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人美嘴甜学习成绩优异的赵曼眼里,宁凯跟一条臭虫没什么分别。上完初中后,赵家父母就没再让他继续念书,而是给他找了个技校学厨,好让他早点工作还钱,宁凯为了早日离开赵家父母的控制,16岁开始出来打工,一直到现在。
宁凯语气平淡,似乎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但与他相处多时的晋旭尧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有多糟糕,“你还喜欢她?”
“喜欢?不,应该是不喜欢了吧。”如果没有之后八年的记忆,他也许会一直痴迷赵曼,他的故事只说了一半,后来,他有钱了,发财了,他迫不及待地拿着银行存款去找赵曼,把钱还给了她父母,然后还跟她表白了,但重点大学就读的她交了一个家里有家上市公司的小开男朋友,家里的财富不知比他那笔彩票多了多少倍,于是,他又被她当成一朝得志的小人狠狠地数落了一通。
之后他就没再跟赵家有联系,可是在他出事的前一年,也就是他28那年,赵曼突然来找他,话语里的亲近让他以为自己终于守得月明见云开,当下就对她展开了热烈追求。而这次,赵曼居然答应了他的示爱!
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宁凯嘲弄地笑了笑,他哪知赵曼了为了自己家道中落已经破产的男朋友找投资来了。而这个男人,已经不知是她的第几任男友了。
他傻傻地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甚至拿店面做抵押托人又贷了一笔巨款,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钱都给了赵曼,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
陷入回忆中的宁凯与平日判若两人,让晋旭尧觉得这人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洒脱,只是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早已对这个世界感到麻木。
“我跟你不一样,我小时候,父母都在,家庭富裕,还有一个非常疼我的外公。”
这是第一次,小孩愿意跟他谈论自己的事,宁凯连忙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竖着耳朵听。
晋旭尧抢过了他手中抽了一半的烟,没管对方的阻挠,直接对上了宁凯抽过的过滤嘴吸了起来,那姿势,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后来我妈死了,是艾滋病。”
宁凯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一向冷漠的少年,此时的他卸下了平日冰冷的伪装,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恸,让他看起来终于有些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了。
“我妈是性成瘾,每天都会抑制不住地跟不同的男人上床,有时候在家里,有时候去外面,还有时候花钱找男人。”
“那、那你父亲?”这种疾病他是在后来快三十的时候才听说过,据说发病人群稀少,没想到晋旭尧的母亲就是……
“他?”晋旭尧吐了一口烟圈,轻蔑地笑了笑,“那时候我外公还在,他跟上门女婿差不多,敢怒不敢言。”
“但我知道他讨厌我,因为他讨厌我妈,他觉得他在我家活得不像个男人。后来,我妈去了,那年我四岁,两年后我外公也去世了,你知道我外公在医院咽气的当天我爸干了件什么事么?”
宁凯摇了摇头。
“他下午就把他在外面的女人孩子带回来了,那男孩,”晋旭尧顿了顿,香烟已经快要抽完,他把最后的火苗掐灭在了烟灰缸里,然后把头埋在双膝中间,闷闷地说,“居然只比我小两岁……”
宁凯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小孩的肩膀有些微微发颤,他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即使总是装作大人的样子,有些沉重也是他这个年纪所无法承受的。他轻轻地拢过了他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没过一会,他就感觉从自己的肩膀上传来微微的湿意。
“小孩,你知道我最难受的时候怎么安慰自己么?”
少年已经止住了哭泣,但依旧靠在他肩上,微微地摇了摇头。
“我告诉自己,我肯定会碰到一个人,她会非常爱我,把别人欠我的爱全都补给我。”
少年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宁凯看见他湿润的眼睛里还闪着泪光,像一只爱炸毛的小猫小狗,终于放下了对人的戒备,信任地任由人爱抚。
他摸了摸他的头,发丝有些硬,跟这个脾气倔强的少年一样。
“但是在我们碰到她之前,我们要自己爱自己,不然,她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