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根本没有准备,更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将麻烦化解,反而因为不懂克制,把结果越弄越糟。我当时一直在想怎么逃出去,恍惚间只听说那人是个有名的江湖人,连姓甚名谁都没问清楚,结果到了厅里……”
郁景兮突然顿住,起身走向窗边,沉默了一阵,才得以继续。
这是他第一次同人讲起那日的情景,这些年来他不断努力遗忘,如今却发现,就连当时厅里的摆设、齐江天衣裳的颜色款式、和他脸上笑意的深浅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他呆呆看着眼前的人,愣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
想尽办法出去见他,不想他倒自己来了,还是以姐夫的身份,好,真好。
背上未痊愈的伤隐隐作痛,是了,当初有多快乐,今日就有多痛苦。
“原来是你?”郁景兮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太好了,爹,不用再试,也无需犹豫,就是他了!孩儿保证您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的女婿!”
郁老爷正为儿子突然的癫狂不解,齐江天却彻底傻眼,犹如从崖顶轰然落入深渊。他即便再笨,此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快意而绝望的笑声让他害怕,不想他误会,不想失去他的信任,是那时混沌的思绪中唯一的念头。
“景兮?你才是景兮?!你听我说,我以为你姐姐是你,我以为你是个姑娘!”
抱住那狂笑不止伤心欲绝的人,却已忘记厅里还坐着郁老爷,更有一群下人站在周围。
郁老爷正要发怒,齐江天已施展轻功带着郁景兮出了郁家,一路畅通无阻。
身后传来桌椅板凳被踢翻和茶盏破碎的声音,郁景兮一阵恍惚,终于紧紧抓住了喜欢的人,可心中已隐约明白,真正的幸福,恐怕再也不会到来。
一路上他皱眉忍痛,齐江天知道他身上有伤,回到客栈便剥了他衣服查看。
满背狰狞的伤痕让他心痛不已,郁老爷不懂鞭法不识轻重,这一顿鞭子,有些只伤到皮肉,有些却伤了筋骨。重新上了一遍药,齐江天看着自出郁家就沉默黯然的人,终于忍不住吻了他。
始终料不到,他们的第一次,竟这样不完美。
郁景兮像是失了魂魄,面对期盼已久的吻,无半点回应。空洞的双眼让齐江天慌了神,害怕他再也好不了,害怕自己会被拒于千里,便不停地解释,只希望能得到原谅。
那一晚,他们把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
即使郁景兮并没有太多兴致,可他们确实极其渴望着对方的身体。
而让他又意外又感动的是,齐江天竟然主动将自己给了他。
讨好也罢,乞求也罢,郁景兮知道他是真心的,也知道,唯他一人会为自己付出至此。
那是相爱之人的仪式,仪式之后,两人骨血相溶,最亲密不过。
那郁景兮第一次看到齐江天疲倦的样子。下意识抬手拭去他额上的汗珠,却被抓住手腕,那人目光里有希冀,更有祈求。
“景兮,是我错了。我那天看到与你长得一摸一样的姑娘,便以为你是女子,以为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就高兴地昏了头,根本没想过这件事有多少不合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也说过,这次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与我分开。”
郁景兮将手抽了回来,他是那么说过,可事到如今,这已不仅仅是他们两人的事了。
他们成全了自己,谁来成全他姐姐。
一个未嫁的姑娘发生这种事,要怎么办?
然而事实,远比他想的更严重。
郁老爷的正妻早逝,仅育有一女,已出嫁好几年了。郁景兮和姐姐的母亲是二夫人,当年产后落下病根,也过世得早。郁老爷如今有四房妾室,其中有两个生了儿子,都是十几岁大小。
郁家的家业无疑要交给郁景兮,底下也没人敢反对。可如今倒好,郁景兮一走,便给那两个有心为儿子谋划的小妾钻了空子。
不知是哪个姨娘火上浇油趁空给郁老爷吹风,说一定是郁小姐和郁景兮串通好演了一场戏。郁老爷觉得有理,气急败坏,口口声声怒骂他没有这对败坏门风的子女,扬言要将那两人赶出门去。
郁小姐最是无辜,准夫婿竟是断袖,还与她的亲弟弟相好。
她不仅丢了脸面名声,更伤悲自己命苦福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