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犹豫地跟着索玛尼亚跪下:“吾神。”
光尖锐强烈,爱德华就算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它的灼热刺目。
“索玛尼亚。”他听见那悠扬悦耳的声音在说,“愤怒之神对你近期的表现很不满意。”
索玛尼亚还没有从先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只得愣愣地接了一句:“父、父亲?”
“他已经多次向我提起关于你转职的问题。”
“啊。”
“我也很不满意。”
索玛尼亚瞬间被这句话轰醒了,他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吾、吾神,是我的失职,让新晋神使乱逛到这个地方,我、我一定会吸取教训守好这个房间的……”他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光明之中的人,见他微微颔首,便像得到什么赦免一样磕磕绊绊地冲出了宫殿,顺道关上了殿门。
只剩下沉默的两人。
冰凉的手指挑开垂下的暗金长发,点在爱德华的眉心,荆棘权杖的纹样立刻显现出来。然后他感觉到那只手沿着脸颊下滑,至唇瓣后轻轻磨弄着,然后来到半敞的领口,勾住了黑荆棘。
他的手收了回去,那种触觉还残存在爱德华皮肤上,让他有些不适。
“我将亲自赐予你洗礼。”神说。
华丽繁琐的阵法自爱德华膝下蔓延,伸展到半径四五米的样子,形成了正六芒星的图案。六个尖角上都浮着光球,它们散发出耀眼的光,互相连接为六边形。光球沿着十二道交汇成中心纹路亮起,将所有力量都传送之跪在中心的爱德华,很快他眉心的纹样像被激活了一样,绽放出白色的光芒。
爱德华攥紧的指甲在手心留下青紫的掐痕,待到所有的光暗下去才松了一口气。他的身体一轻,对光的亲和力与掌控力也有了质的飞跃。爱德华估算了一下自己此时的状态应该是达到了巅峰水准,也是一个相对难突破的瓶颈期,但无论怎么说洗礼后对他还是好处多。
“谢吾神恩赐。”他依旧垂首道。
神并没接话,但他宛若实质的目光却令爱德华芒刺在背,他在端详他,他看得太细致,没有放过一点微小之处,就好像是鉴赏一幅失而复得的画,任何残缺破损都被其所察觉。
强烈的违和感冲击着爱德华,他眼角的余光撇向这座黑白色的宫殿。而就在此时,神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疲倦。
“你退下吧。”
“……是。”
他站起身,目光飞快的掠过那刺目的光明而扫荡整个宫殿,将它的大抵布局记住。然而没等他再过一遍,神的力量已将爱德华传送到他的宫殿,只是短短的一瞬,爱德华才发现自己已背对着宫殿巨大的落地窗。
他眼底的暗蓝倒映着宫殿的装饰布局,爱德华忽然间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违和感了,因为那些零碎的东西,开始与脑海中的剪影重合。
一摸一样。
梦境里,记忆力,现实里,梦里的宫殿,神的宫殿,与他自己的宫殿,一模一样。
一声熟悉的尖叫传来,打断了爱德华的思绪,果然,索玛尼亚正气势汹汹地杀来,他脸色通红,抓住爱德华的衣袖厉声问道:“谁准你靠近那里了?!”
爱德华将他的手从快被扯烂的衣袖上掰开,话间不由带了一丝冷气:“如果不是你的下马威用不恰当,我也不会那么快见到神。”
索玛尼亚怒意更汹涌,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得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这确实是索玛尼亚的一个小计谋,他通过自己的冷嘲热讽拖延了时间,然后在走廊上刻意将爱德华带入迷宫。但他估错了爱德华那诡异到精确的路线走向竟直直通往自己看守的房间,到那时他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就出现了下面一系列的事情,爱德华得到了神亲赐的洗礼,而他得到了他爸的慰问……头上的包好疼。
爱德华看着索玛尼亚的背影蹙眉。片刻后,他重新回到殿中静坐,开始感受光的存在。
他天生对光就有极高的亲和力,在任何光属性的法术前他的天赋总是非常显著。所以爱德华16岁便当选圣子、26岁成为教皇和他在这一方面的杰出表现脱不了关系。自洗礼后他的力量明显已高出两倍不止,但与神相比,他依旧是渺渺尘埃。
爱德华无法估量神的强大程度,正因此才显得尤为可怕。这种掌控不了全局的无力感自他成为教皇后出现的次数极少,而现在,他几乎每天都会沉浸在焦躁与忧虑之中。
索玛尼亚是神嗣,那么他的身份要高出自己一大截。爱德华心里很清楚,他的存在是最卑微的,甚至连索玛尼亚都可以用特权抹杀他,想当神使的人很多,有能力当的也很多,不缺他一个。
而偏偏就是最不情愿的人被选中,说实在的,爱德华舍不得教皇的宝座,他不在乎力量会提升多少,因为就算不提升他也是教廷中最强大的,他在乎的是权力,他为之奋斗了十年,然后在短短一句旨意中十年的心血全部化为乌有。然后他要平静无怨地谢幕,把另一个人推向那聚光灯之下万众瞩目的位置。
他不是圣人,只是他明白在极度的力量面前,与其负隅顽抗还不如顺应现实。于是他放弃了,作戏一样地结束了在人界最后的演讲,在那一刻,他心里最恨的,不是神,也不是康恩斯,更不是沙利叶和弗兰,而是慕夫杰。他嫉妒慕夫杰能收取他所有的赌注,嫉妒慕夫杰能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