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胜男的记忆中,妈妈只是一个遥远而痛苦的回忆。
在她二十八年的美丽人生中,回忆起妈妈,仅仅能记起那支被病魔吸食的枯干瘦峭的手,和那双留恋又充满担忧的眼神。
随着那双温柔的眼睛不甘地阖上,握着她小手的手猛然垂落,记忆定格,成为永恒。
虽然当时的她,大声的哭泣,撕心裂肺。
但是她幼小的脑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死在人生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她一直认为,妈妈是睡去了,那一年,她刚四岁。
慢慢长大,柳胜男的眼中最温馨的画面,就是被妈妈牵着小手的孩子,在母亲温柔的注视中,蹦跳着一同走向远方。
柳胜男喜欢看这样的画面,却难以面对这样的场景。
公园里、马路上、校园门口,每当看到这一幕温馨,她总是停下脚步,怔怔出神。
也每当在这个时候,她的心中就针扎般疼痛,因为长大的她已经明白,属于自己的那份温柔,只能在记忆中找寻。
随着年龄的增长,疼痛不再,但是永恒长存。
所以柳胜男每天都把自己的时间排的满满的,不是工作就是学习,尽量避免让那份记忆,重新占据心海。
慈善晚宴结束的第二天。
上班以后,柳胜男就找来桃子,和她仔细的核对起果博会参展的每一个细节。
正在这时,张天瑞推门进来,笑着说道:“柳姐,你看谁来了?”
柳胜男抬头一看,张家老太太一脸慈祥的站在门口,眼睛笑成月牙,温柔地看着她,鬼怪机灵的张语嫣躲在奶奶身后,伸出小脑袋,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的办公室。
柳胜男欣喜异常,急忙站起说道:
“大妈,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施施然走进来,脸上洋溢着慈爱,说道:
“胜男,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柳胜男急忙从办公桌后走过来,一只手拉住老太太,另一只手揽住张语嫣,一起坐到沙发上,说道:
“没有,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齐晖还说忙过果展会,带我去看您,没想到您先来了。”
老太太笑的更甜,开心的看着柳胜男,只看不说。
柳胜男脸色一红,转头又对桃子说道:
“你去忙吧,对了,先去给我们洗点红颜泪。”
张天瑞伸头一看桌上的文件,笑着说道:
“柳姐,齐哥不是说不让你操心果展会的事吗?这样吧,我妈打扰了你的工作,就惩罚我把剩下的事干完。”
柳胜男笑着点头,张天瑞拿起文件,跟着桃子走了出去。
昨天晚上就是这双眼睛,让柳胜男感到了一种母爱的光辉。
昨天晚上就是这双手,让柳胜男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此刻重新被老太太注视着,手被老人摩挲着,柳胜男内心充满了莫名的温馨,内心的记忆猛然闪过,却已不再是疼痛。
老太太拉着柳胜男的手不放,开口道:
“胜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见到你就格外的喜欢,仿佛你就是我那个没有出生的闺女,所以今天一早,就让天瑞把我送来了。”
“奶奶早饭都不想吃,被我爷爷逼着吃了半片面包。”
张语嫣依偎在柳胜男的怀里,抢着揭发自己的奶奶。
“就你嘴快。”
老太太伸手打了孙女一下,脸上洋溢的也是慈祥。
“大妈?您还有个女儿?”柳胜男疑惑。
“唉,”老太太遗憾的叹了口气,满足换成了伤感,眼神变的悠长,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慢慢说道:
“我最喜欢女儿,也一直渴望有个女儿,我们两口子曾经说好,一定生个女儿。”
“天瑞出生的时候是难产,最终总算母子平安以后,医生却残忍的告诉我,今后我已经失去了再次成为母亲的权利。”
老太太慈祥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胜男,你不知道,对我来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打击。”
同为女性,心灵相同,柳胜男虽然没有这种经历,但是内心隐约能够理解这种遗憾。
她握紧了老人的手,无言以对,却心头一暖,仿佛明白了老人为什么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如此温暖。
老太太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又歉意的笑道:
“你看我,老糊涂了,怎么说起了这些不高兴的事,胜男,和大妈说说你的事吧,我很想知道。”
老太太一脸的企盼,张语嫣也瞪大了机灵的眼睛。
那段痛苦的记忆,柳胜男本来是想尘封在心底,但是不知道为何,面对张家老太太慈祥又充满好奇的眼神,柳胜男竟然脱口而出,娓娓道来。
多舛的童年,苦难的人生,继母的无情,弟弟的无义,留学时期的孤单无靠,回国后遭受的欺凌心伤。
伤疤一旦揭开,记忆就无法掩盖。
柳胜男毫无保留,把自己二十八年来,一直深埋在心底的记忆,一股脑的和盘托出,神情伤感,但是说完之后,内心却有一种无以言表的轻松,只是眼泪已经潸然而落。
老太太早已哭成了泪人,一把抱住柳胜男,心痛的喃喃道:
“可怜的孩子,你那个后妈真是作孽,让这么漂亮的女孩遭了这么大的罪,胜男,做我的女儿吧,让我替你苦命的妈妈,照顾你的以后。”
柳胜男一怔,直起身子,瞪大了美丽的秋水眸子。
张家老太太内心一紧,心中怨恨自己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