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快被他气死了,脑子也被搅得七荤八素。
“不要胡说八道!我,我只是急着去忘忧楼。”
“忘忧楼?想不到你这样胸无点墨,连平仄都分不清楚的人,也会这么热心参加诗社活动。”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参加诗社活动?”
“莫非是……”船夫漫不经心地继续朝下说,“假装参加活动,坐在一边埋头大吃茶水点心?”
“我从来不爱吃外面的点心!”
“不是吗?”
他思索着,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帮她在摇晃的小船上保持住平衡。
忽而,他恍然:“原来如此。你一定也是急着去见端王。”
“我要见谁不用你管!”琉璃努力挣扎,“放开我啊,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他问得相当厚颜无耻。
“男女授受不亲!”
琉璃又叫又跳,努力想挣开他的钳制。
“你这混蛋!流氓!把你的脏手拿开,不许这样轻薄我!
“是么?”他故作惊讶,“我哪里有轻薄你?”
琉璃俏脸通红,愤怒地盯着他。
明明……他两只手掌扣住她的手腕,禁锢了她不断乱捶的小拳头。
说这不是轻薄,当她傻?
“我只是很担心你再次掉下水去。”他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琉璃咬咬唇:“再怎么说,我们也只是陌生人,这样成何体统……”
“如果不是陌生人呢?”
他在她耳边呢喃着,“还想不起来么,季琉璃小姐?”
说完,他就朝她勾下头来。
是他!
居然是他!
这声音,还有这种邪魅狂肆的腔调……
她心头一跳,抬起眼试图去看清斗笠下的那张面孔。
接着,他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足够夺走了她全部的神智。
“明白了?如果是那样,才算得上是轻薄。”
最后还是他放开了她。
琉璃无力跌坐船头,心中已经可以确定了。
“怎么……会是你?”
她推开他的手臂,拒绝他看似好意的搀扶。
“恭喜你终于恢复了记忆。”
他抬了抬斗笠,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下颔,顺便弯曲了下手指。
“如果你继续失忆,我还有其他许多办法。你懂的,琉璃。”
“不许这样叫我!”琉璃颤声道,“你,你只不过是一个……”
“男倌人”这个词,她到底张不开口。
“不过是一个被千金小姐买下来奴役之后又抛弃的可怜人?”
他伸手,强迫地半抬起她的下巴:“第二天为什么跑掉?”
“第一,我不是跑掉,而是光明正大从侧门离开的。”
琉璃强行镇定,摆出花钱买奴隶的大小姐姿态。
“第二,我买了你,也结了账,你还想怎样?”
扣着她下巴的手指一紧。
“如果你想勒索我,那更是打错了主意。”
“勒索?”
“你从扬州跑到金陵来,还打扮成这个样子,又让我坐上你的船……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说不定,我想转行?”
他低笑着,笑声里却潜藏着某种恐怖的味道。
相比在“销金窟”里的工作,船夫倒是一份自食其力的正当职业。
不过,琉璃深表怀疑。
“我不管你是抱着勒索的目的来到金陵,还是真的当了船夫,碰巧看到我才突然兴起再捞一票的念头,总之,我讨厌被勒索,所以不会给你银子。”
“金子我也不会介意。”他笑笑说。
琉璃瞪了他一眼:“如果你已经打听过,就应该清楚,我在金陵的名声已经很糟糕了,所以再糟糕一点也没关系。”
“就算,说你生性放荡,不知廉耻,花钱买男人也没关系?”
“世上既然有销金窟那样的生意,就会有我这样的主顾。会在那里花钱的女人绝不只我一个。”
“的确。”他点点头,“不过你和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那些女客人,要么是空闺寂寞的寡妇,令人谅解;要么是财势惊人的贵妇,别人不敢非议;而你……”
他勾勾唇:“一个天真无邪的大小姐,纯洁……至少那时候还是纯洁无暇的,不是么?”
“是又怎么样!”
琉璃把脸别到一边,“我自己花钱,我乐意,我也不怕别人不谅解和胡说八道。反正,我是不会嫁人了!我不在乎!”
“那么你的家人呢?”
他声如妖魅,低沉而蛊惑。
“是啊,你不在乎,因为反正不管惹出什么事情,你只要跑回家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在被子里不见外人就好。可是你的家人呢,他们也都不在乎吗?
琉璃骇然。
“你,你怎么知道我爱闷被子……”琉璃颤声问。
他不理会她,只管自己朝下说。
“你有一个姐姐嫁在皇商周家,没错吧?另一个姐姐是松州守备府的少奶奶。夫家都是极看重荣誉的体面人。你还有两个待字闺中的妹妹,也是希望嫁入好人家的吧?她们会不在乎被丑闻连累吗?”
当然不。
大姐琥珀生性好强,最怕被说成不如人,三年前已经为琉璃的事气得大病一场。
二姐翡翠有幸嫁入官宦人家,上有婆婆管束严厉,下面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她这个商户之女犯错,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两个妹妹,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