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你又能达到目的,又能成全自己的美名。”
无量公子赏识地点点头,笑容却极其冰冷。
“不愧是季柏年的女儿。”
他在说什么?
什么目的?
又什么美名?
琉璃完全听不懂,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这冷笑冰冻起来。
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现在又该怎么办?
什么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鼓足勇气,跟进屋去。
无量公子已经立在床头,正弯腰俯瞰昏迷中的宝瓶。
“这就是你一直贴身照顾的结果?”
他问,手指轻轻划过宝瓶的右脸。
那是五凤庵那夜被“雷光散”燎伤的皮肤,在烧伤药膏的治疗下已经恢复了许多。
只留下了一些红斑,虽然细小,在雪白的肌肤上还是相当触目惊心。
琉璃硬着头皮招认了原委,换来他讥讽一笑。
“她醒不了,还真是你的幸运。”
可不是吗?
如果宝瓶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容貌被毁,多半又要大发脾气。
琉璃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朝床边一坐,将昏迷的人儿扶坐起来。
高傲如宝瓶,向来不把求娶的男子放在眼中,甚至对高天士那样的才子也不假颜色。
此时却倚靠在这个人的肩上,脆弱无依,任人摆布。
琉璃默默看着男人的大掌抵在宝瓶的背心,只不过一会儿,只见宝瓶的脸色忽青忽红,额上也渗出无数汗水。
又过了一会儿,宝瓶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中衣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令她只是看着也不禁脸红。
只是她完全顾不上替宝瓶害羞。
因为从宝瓶身上滴下来的汗水,竟然渐渐多出了颜色。
先是淡淡的青色,到后来简直浓如墨汁,却又完全没有弄污雪白的中衣。
这奇怪的汗水滴到地上竟不随地势流淌,而是有意识似的流向同一处,渐渐汇成一个形状。
这个形状琉璃并不陌生。
一角一尾,身长弓,尾上卷。
在季府收藏的上古铜鼎上,不乏这种夔龙纹。
按照古玩商人的说法,这是吉祥的纹饰。
眼下,地板上这条墨黑的夔龙却只让她感到恐惧。
“去!”
无量公子突然一声叱咤。
与此同时,宝瓶也发出一声娇呼。
只是人并没有醒来,口中还吐出些许鲜血。
“这是怎么了?”
琉璃大惊。
却见无量公子轻手轻脚,将宝瓶重新塞回被窝里。
手指在朱唇边轻轻一刮,将血迹抹去。
如果不是他的脸色过于阴沉,琉璃几乎会以为这举动充满了怜惜。
“想不到,小八最近身手还挺有长进。”
他轻咳数声,脸上的倦容更甚。
小八?
琉璃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这个无量公子居然认得小八?
他究竟是什么人?
小八的同伙还是对头?
宝瓶的中邪竟然与小八有关?
这许多问题同时冒出来,她挣扎半天,却只敢问一个问题。
“现在这样,就算是治好了吗?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呢?”
无量公子笑了。
“我几时说过,要把她治好?”
“……你,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琉璃连忙扑到床边检查宝瓶的情况。
看起来与之前并没有任何不同。
唯一奇怪的是,刚才出了那么多汗,现在皮肤和中衣却都是干燥的,没有一丝湿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心,我只是取走了一样本来就不该在她身体里的东西。”无量公子说。
琉璃愣了愣,才想起朝地板看去。
那条“墨汁”的夔龙果然已经消失不见。
那就是宝瓶中的邪吗?
如果已经被祛除,为什么她的样子反倒更糟糕了?
“瞧,算盘打得再好,事情也未必会如你所愿。”无量公子说。
“如果我救好她,功劳自然是你的。”
他的声音里藏满厌倦与嫌恶,一句接一句,宛如叹息。
“如果我存心对她不利,你不仅如愿以偿,还能落得个智勇双全,拼死保护表妹的好名声。”
“我没有……”
“当然,你不会死。因为你事先已经伏好了端王这颗棋。推迟约定,一个时辰后再来接你什么的,只是为了提醒我不可对你轻举妄动。”
“我不是……”
“可惜你弄错了两件事。”
“什么?”
“第一,我未必会救她或害她。第二,不是人人都会忌惮皇亲国戚。”
他叹气:“小丫头,你机关算尽,现在唯一受损的却是自己。”
“咦?”
“不但自己放浪形骸,还主动领不明身份的男人进入闺阁,败坏表妹的清白。显然,是为了争夺端王的垂青而不折手段,不是么?”
琉璃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然,自毁名誉可能也是你的目的之一。”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现在告诉我。”幽深的双眸锁住琉璃,“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琉璃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哪里还能有能治宝瓶这怪病的大夫……”
“不必再装傻。”
无量公子只用一个眼神就喝止了她。
“或者换个问题,你能诚实一点。”
他的手指垂在宝瓶眉心,像是即将做出一个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