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与湖心,看似无路可通。
其实有一道九曲回澜桥就藏在枯荷叶底。
琉璃一步步行去,眼见那袭红衣越近,心里就越胆怯起来。
总觉得,端王面上的笑容也有些淡漠。
不似她手足无措,成远步一入亭中就施礼,恭恭谨谨问王爷何事相召。
“本王倒是无事。”
端王手弄白玉箫,唇边笑意浅淡。
“只不过,远远瞧见两位只顾着说话有趣,不顾秋风寒凉。本王心中不免会生出怜惜之意。”
箫管一递,直指成远步。
“尽管五日之期已过,琉璃小姐仍是本王关照的人。这一点,还请成大人牢记于心。”
成远步唯有垂头听训。
琉璃不忍,赶紧声辩说自己身子并不娇弱,湖上风也不大。
“不大?不大怎么把眼圈鼻头都吹红了。”
端王笑着招招手,命他二人坐下。
“来来,坐在这里。这亭子建得倒巧,在湖心又不受风吹,正合适说话。”
他自己也坐在原位不动,身子还朝琉璃倾了倾。
“二位只管叙话,不必在意本王。若说到有趣的,本王也很乐意做个旁听。”
这该如何是好?
琉璃求助地望向成远步。
成远步的神情如何她没瞧清,因为眼前突然多出支白玉箫,还晃呀晃的。
“莫非本王在这里,令琉璃小姐介意?”
成远步轻咳一声。
“回禀王爷,下官刚才是在请教琉璃小姐有关那座妖塔的传说。”
端王冷哼一声。
“平都平了,还提他作甚?说到那夜,本王就扫兴得很!”
又朝身后吩咐:“咱们篮子里不是有温着的酒,还不给成大人斟上!”
华夫人便从一只大提篮里取出一只玉提壶,又玉杯一只。
琉璃见她皓腕如霜雪,斟酒的姿势果然美妙,
只是杯中颜色暗赤,她竟认不出何种美酒。
“这可是外面再找不出的佳酿。”
端王笑着为她解惑,原来竟是华夫人亲手酿的。
不知是不是当日京郊酒肆里卖的那种?
“华姐精于酿造,绝不是本王吹嘘。成大人快请品品看,这酒的滋味比当年的又如何?”
昔日酒肆女,并不因为提及往事而情绪波动。
举杯齐眉,冷冰冰的声音只说了两个字:“请用。”
成远步接了酒,略略沾唇,也平平淡淡说了两个字:“好酒。”
将杯放下,依然正色面向端王。
“你们瞧他,他这样看着本王,又不说话,却是什么意思?”
成远步沉声道:“下官要说的,王爷既不许说,那么下官自然无话可说。”
扑哧一声。
琉璃惊恐地发现,竟是自己发出的笑声。
端王更不悦了。
白玉箫一指:“他无话可说,你有话说么?”
琉璃灵机一动,认为这是替小八完成“遗愿”的好机会。
“禀告王爷,我的确听说过一个有意思的传说。”
“不要告诉本王,又是那座塔的故事。”
端王虽然不感兴趣,却并没有明令琉璃闭嘴。
于是琉璃抓紧机会把小八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为了避免端王和成远步起疑,她故意说是不知哪朝哪代,又添油加醋把小八母子说得更可怜些。
说完后端王果然一脸感动。
“原来,你要说的就是这个故事?”
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特别。
琉璃点头:“也许当时就是小妾母子怨灵作祟,如今平了塔,冤魂更是无可依托,想想也很可怜。”
“琉璃小姐真是宅心仁厚。然而本王只有一个问题。”
端王笑微微看着她。
“这么个有趣的故事,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说?”
琉璃无言以对。
端王大笑。
笑声朗朗,突然化成几声猛咳。
华夫人快步上前,在他后背轻轻拍抚。
动作自然流畅,温柔得令人嫉妒。
“殿下该回去歇息了。”她劝道,语气中竟含了一丝怨怼。
“周大人设宴,本王若跑了,少不得要被人说不记哺育之恩。”
“那也该留在室内。”
“本王朝那一坐倒是暖和,难免教一屋子的人都拘束。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斟词酌句,他们说得不自在,本王听得也不痛快,何苦。”
端王挥挥手:“不如你去找周家阿姆把那架芦雁屏风讨来,再设个火盆,弄些板栗白果来烤着吃,岂不快活?”
又吩咐成远步:“成大人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去帮把手吧。”
成远步恭谨起身,恭谨领命,只是一眼都不看旁边的美人。
看他一本正经跟在素裙后面,亦步亦趋渐渐去远了,端王又是哈哈大笑。
琉璃想起那个“又香又臭又可怕”的故事,也不禁莞尔。
笑过之后,亭内一片静默。
琉璃自觉尴尬,想了想还应该向端王致谢。
于是就伏了伏身,说多谢端王关爱,前几天龙虎山张真人为宝瓶驱邪,果然非常奏效。
“痊愈了么?这件事本王却不敢居功。”
琉璃只当他是谦虚。
毕竟名义上,张真人是府尹周大人请来的。
不过谁都知道,周大人此举必然是看端王的情面。
端王也不解释,自顾自吹了一曲。
吹完问:“琉璃小姐认为如何?”
琉璃很想赞美几句,可惜她自幼不通音律,能想到的词也有限。
只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