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观音殿上,两个妙龄女子面面相觑,同声发问。
这巧合,一旁敲磬的老和尚看在眼里,也忍不住念了声阿弥陀佛。
琉璃只恨平时不烧香,如今念佛也没用。
跪在她旁边蒲团上,与她同时抽签的女子,居然是玉如意!
那个效法红拂夜奔的花魁娘子玉如意!
那个把高天士娇滴滴称做“高郎”的玉如意!
那个在“顺季祥”门口公然给她难堪的玉如意!
更难堪的是,高天士此时也在殿上,也是一脸的错愕。
琉璃赶紧拿起自己的签,快步朝解签处走去。
“慢着!”
玉如意叫住她。
“季小姐,你怎么知道自己掷出的就是允筊?”
琉璃看看地上。
四块筊杯躺在一起,分别是三阴一阳。
一阴一阳为允。
这样必然是一个人掷出了允筊,另一人掷出了笑筊。
“这个允筊说不定是我掷出来的,对不对?”
玉如意说话时总是唇角噙笑,同时脸蛋微微朝左偏,看起来就格外娇俏妩媚。
“可是我瞧见……”
琉璃记得自己的筊杯落地时就是一阴一阳。
不过被她这样一质问,又觉得自己似乎记错了。
“你这小娘子好不讲道理。这阳杯离我家小姐分明更近,你凭什么来抢?”
阿丝忍不住站出来帮腔。
玉如意也不恼,脸上仍笑得甜丝丝的。
“这天底下,可不是样样东西都是离得近就能归你。季小姐,你说可对?”
眼角余光,分明瞟向旁边的高天士。
琉璃也瞟见了。
高天士如今从头到脚的穿戴又是一新,当然是玉如意置办的。
腰带上她送的玉佩也不见了,改用同心双联结系了个鱼形香囊。
鲤鱼跃龙门,嘴里还含了颗红玛瑙珠子,意头吉利得很。
说不定,玉如意刚才所求的,正是他的前程。
三年前的琉璃,也曾跪在佛前虔诚的求佛祖保佑他能高中。
谁知高天士那时候自负清高,居然声称蔑视科场,要做个逍遥自在白衣卿相。
琉璃低叹一声。
看看玉如意手中捏的竹签,写了个上吉。
再看看自己的,倒是个中平。
这时高天士开口提议。
“既然难以分辨,不如都重新求过就是。”
“高郎——”
玉如意一拧腰,向情郎娇嗔起来。
“你平日只顾读书,可不知道,人人都说这座白玉观音灵验……”
“玉姑娘。”
琉璃截断她的话。
“刚才是我记错了,那个允筊应是你的。”
不等那对才子佳人神色如何变化,也不顾阿丝跺脚阻拦。
她已经把自己手中的签塞回签筒,重新跪倒蒲团。
合什再拜神灵,又掷了一签。
说也奇怪,刚才掷筊顺利无比,这次一掷竟是笑筊。
“小姐……”
阿丝在一旁急得直转,却又不敢打扰她。
她又重新摇签,一连四五次,次次都被笑筊驳回。
最后好不容易掷出三个允筊,再看签上写了什么。
不看则已,一看登时就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这时玉如意已解好签文,满面春风地走过来。
“咦,季小姐又抽了一枝?”
她故作惊讶地瞧着琉璃手中的签,忽而掩口而笑。
“莫非季小姐竟不知道,这里的观音大士极为灵验。灵就灵在,每个人一天都只能求一次签。再求就不灵验了。”
“你,你真是欺人太甚!”阿丝愤愤道。
玉如意满脸无辜。
“这位丫鬟姐说话好没道理。签是季小姐自己抽的,同我有什么关系?”
高天士摇摇头,挡在她与阿丝之间。
“既然如此。如意姑娘你刚才应当告诉季小姐一声才对。”
听他声气,竟透着些歉疚。
玉如意娇嗔道:“高郎这话也欠道理。她们是金陵本地人,却不知这个说法。我一个外乡人如何知道她们不知?”
说着探头瞅瞅琉璃手中的签,又笑起来。
“哟,竟是枝下下签。这可好,不灵倒是季小姐走运。”
笑完就拉着高天士走出殿去,说求了枝好签一定要再去捐些香油钱。
琉璃看看手中的下下签,唯有苦笑。
正要把签塞回签筒,忽听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女施主既然得了一签,不如就取来让老僧一解?”
接着又是一声磬响,伴着一声洪亮的阿弥陀佛。
琉璃见这老和尚面相和蔼,一双眼睛从白眉之下射出炯炯有神的光芒。
原本想说不必麻烦,话没张口,双脚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老和尚接过她的签,拿在手里看了看,又念了声佛。
随手从案头取了一纸签诗,大声念给她听。
奔波险阻重重险,带水拖泥度难关。
更望他乡求用事,千山万水不复还。
琉璃才听到“奔波险阻”四字,脸色就已经泛白。
阿丝也在一旁皱眉。
“这签诗听起来可不吉利,老师父可有开解的法子?”
老和尚摇摇头。
“阿弥陀佛,世间一切缘法都是注定。签也好,解一好,尽是仙机当自悟。”
又问琉璃:
“女施主,你可知这签诗说的是什么?”
琉璃摇摇头。
老和尚解释道,她抽中的是第七签,签诗用的是前朝苏皇后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