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岚绥将春脂带出去之后沈莙总算是松了口气,剩下的丫头里虽也有王氏和肖姨娘的人,但到底已经在听雨阁待了这么些年头,不至于半点感情也没有,只需再好生敲打一番,平日里多加留心也就罢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呆愣愣的李嬷嬷,诧异道:
“嬷嬷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李嬷嬷心里有几分犹豫,但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小姐,你昨夜里带回来的这个‘岚绥’究竟是何来历?平常官家小姐身边哪里会有这样身手的丫头,我看她身上那股子戾气可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别到时给小姐多添了麻烦才好!”
沈莙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心道我也不想在身边放一个眼线,可是这个眼线的主子又得罪不起,有什么办法呢?
“嬷嬷不要担心,我既然将她领回来了,自然就知道她的底细,过了年她就要和我一起进宫去了,总归在府里待的时间不长。”
末了倒像想起什么事来似的,转过头去对月苋吩咐道:
“你那屋子也不大,总不好一直叫你和岚绥挤在一起,如今春脂那一间耳房空出来了,你帮着收拾干净,过会儿就将岚绥移到那处去吧。她来的匆忙,你叫莺歌把我过去的衣裳收拾几套,一并给她送去。”
月苋低声应了是,沈莙复又换上了冷峻的神情,再对李嬷嬷开口道:
“当初我到底心软,放了喜儿回去,不想她是个两面三刀的,转背就将我供了出去,险些连累了二哥和这一屋子的人。如今我脱险了,自然是容不得她了,你照着我当初警告她的那样,依旧拿了银子交给阿四,雇几个流民把她丢出城去……金银细软就由她带着吧,也算给她一条生路。”
李嬷嬷听沈莙安排地条理清楚,心里也很是欣慰,答应之后便出门办事去了。
沈莙这一番整顿是下了大功夫的,恩威并重倒也颇有成效。等到完事之后她已经是累瘫了,摆了一整天的臭脸,感觉自己的嘴都要歪了。
秋桐和月苋体恤她一番劳苦,两人合力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沈莙正是食指大动的时候却是又来了个煞风景的。
经过上次雪天跌跤这一教训的碧葛姑娘不仅没有收敛气焰,反倒是将头仰地更高了。沈莙坐在前厅里,听着她在外头和春桃傲慢地说了几句话,不由地心生厌恶,感觉自己的胃都要绞成一团了。
春桃向来泼辣,哪里是个善茬,更何况王氏这番算计听雨阁,叫每个丫头心里都存了疙瘩,因而对着眼高于顶的碧葛她是一点也没客气,几句话就刺得她眼睛都红了。
碧葛没在外边占到便宜,悻悻然地撩了帘子进到了前厅,
“老爷太太在棹藤院传饭,因此特命奴婢来通知大小姐一声。”
沈莙拿起筷子的手颇为无奈地放了下来,尽量逼自己不去细想沈砚和王氏的讨厌嘴脸,淡淡地推拒道:
“你回去告诉老爷和太太,就说我身上不大舒服,近些日子就不往他们二老面前去过病气了。”
碧葛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平日里最是软和的大小姐就这么拂了沈父和王氏的脸面,正打算开口敲打几句却被沈莙不耐烦地截了胡,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就跟着月苋出去吧,站在这里把我的光都遮全了。”
一面说一面示意秋桐拿了两颗碎银子塞到碧葛手里。
碧葛手里捏着那两颗烫手山芋,脸涨得通红,沈莙像是在打发一个下仆一般地对待她,这样
的举动将碧葛平日里在王氏跟前攒的脸面全都狠狠击碎了。
月苋颇感痛快地看着碧葛难看的脸色,伸手就半推半拉将她带出了正厅,过场也不走了,和春桃一起撺掇着走两步就摆出一张‘恕不远送’的脸来,气得碧葛拂袖而去。
沈莙顺顺遂遂地吃过了晚饭,即刻就吩咐秋桐将听雨阁落了锁,自己则是舒舒服服地擦干净一身,歪在塌上叫莺歌换药。
莺歌照着沈莙的吩咐将那三个小瓷瓶取了出来,然后拆开了沈莙背上缠的绷带,惊讶地发现伤口处已经只剩下了细细的几条深色血痂。
“小姐这药真灵,不过一夜就结了痂,照这样大约后日就可以脱落沾水了。”
沈莙艰难地将头从枕头的这一边扭到了对着莺歌的那一边,
“这药精贵,我统共就这么三瓶,其中有一瓶还是烫伤用的,你可得省着点用,用完了可就没有了。”
莺歌痛快地应了声是,小心翼翼地替沈莙上了药,完事后依旧撕了一段绷带缠上。
等到莺歌出去之后整个卧室就剩沈莙一个在床上躺尸,一旦人清闲下来了总容易想东想西。
沈莙先是把这两日的事一件件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是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她一个翻身从床上撑起了身子,跑到梳妆台前将那张小小的纸笺拿了出来。左看右看上头都只有那么一句连主语都省略了的话,腹诽了姬浔几句之后便学着谍战片里的间谍那样把纸笺伸到油灯处点燃了,笨手笨脚的差点没烧着自己。
不过她这样的郁闷情绪也没有持续多久,事实证明,只要是姬浔算准了的事情沈莙总会在某个时候得到些眉目。
就在她游手好闲又对王氏和沈砚的骚扰烦不胜饭了几日之后,阿四从外头带来了慕容淳写个沈莙的私信,整整四张信纸的长信惊得沈莙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