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端详片刻,看那紫金枪身虽然蔽旧,但上面的四爪虬龙纹饰仍然清晰可辨,再瞧瞧掌心那支锈腐的枪头,眉间不由蹙了起来,斜眼朝身后看了看,随即又收了目光。
“臣手中这件确是先帝御赐之物,太子殿下如有任何怀疑,可呈交圣上,并查阅宫中密档对照检验,若有虚假,臣甘愿领罪。”
狄燊拱着手,说得一本正经。
狄锵看他信誓旦旦,从容不迫,这两件信物一时间也辨不清真假,心下不免也有些疑惑起来,但若就此便任由他将干系撇清,却也是不能。
想了想,便将那捏在手中的枪头递了回去,微笑道:“皇叔莫急,本王不过是担心祖宗之物遗落在外,一时情急而已,既是皇叔的信物未曾丢失,那便最好。方才言语失当之处,还请皇叔莫怪。”
狄燊恭恭敬敬地把那枪头接在手中,面色沉然道:“臣不敢,只是……不知此物从何而来,怎会和臣的信物一模一样?”
“是啊。”
狄锵敛细着眼狭,拈起掌心那支枪头,在指尖搓弄道:“本王也甚是奇怪,若此物并非皇叔所有,那是何人仿制?又怎会出现在南朝夏国宫中?”
狄燊额角一抽,张口结舌道:“什么?南……南朝夏宫?这……”
“皇叔有何高见?”狄锵紧盯着他问。
狄燊抱拳拱手,正色道:“太子殿下明鉴,兹事体大,臣不知情由,岂敢妄言?”
“怕什么,本王又不会上奏父皇,只你我叔侄闲话,但说无妨。”
“那……臣斗胆说一句,这恐怕是有人存心伪造,意在挑动我大崇宫中内乱,以便从中渔利,还是应当奏明陛下,早做应对,也可解了臣的嫌疑,方为上策。”
狄锵闻言,皱着眉似有些为难道:“这话有理,然则此事毕竟牵连皇叔清誉,若是闹得朝野皆知,只怕有些不妥吧?”
“不,不,太子殿下多虑了。臣向来秉身持正,上不负祖宗社稷,下不愧黎民百姓,何惧人言?只要与我大崇国朝有利,臣便是受点委屈也在所不惜。”
“皇叔深明大义,倒显得本王唐突孟浪了。此事究竟如何,还有诸多疑点,目下不宜声张。本王以为,还是待查清楚些,再上奏父皇也不迟。”
“太子殿下深谋远虑,见得极是。”狄燊躬身连连点头。
狄锵也不欲再与他多说,将那枪头收好,便颌下轻挑道:“既是如此,本王还要入宫拜见父皇母后,就不多说了,改日若有闲暇,再与皇叔同去东山围场春狩,届时皇叔可不要推迟哦。”
狄燊拱手一拜:“太子殿下相邀是臣之幸,岂敢推脱?到时定当伴驾同行,只望太子殿下莫要嫌臣老迈才好。”
他目送狄锵登上乘舆,这才直起身,一双眼却瞥向立在旁边的劲装卫士,略一逡巡,便定在那略带风尘之色,但却依然俊美无俦的脸上。
徐少卿也已察觉到他正看过来,当下不动声色,与身旁的卫士同样矫首昂视,不露半点破绽。
“皇叔还有话说么?”
狄燊闻言一愣,抬头见狄锵手扶朱漆木橼,垂眼俯望,唇角含笑。
他抱拳拱了拱,满面关切道:“殿下误会,臣记得殿下贴身护卫原应有八人,却不知现下为何少了几个,还有些生面孔?莫非这路上……”
狄锵呵呵一笑,也将目光瞥向徐少卿:“皇叔猜得不错,这次出行的确遇上一伙宵小之徒,暗施偷袭,要取本王的性命,折损了几个兄弟,甚是痛惜。不过本王向来爱才惜才,既遇良佐,自然要收归帐下。只是那设计偷袭的幕后主使,本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将此人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狄燊翻翻眼皮,假作舒了口气道:“太子殿下的安危事关国朝气运,臣斗胆进言,伏请莫再这般微服远游,以安天下人心。”
“皇叔说得是,不过本王自幼便是这野脾气,呆在宫里三日便要憋出病来,呵呵,只怕改不了咯,罢了,皇叔留步,本王先回宫了。”
狄锵说着袍袖一抖,撩帘进了乘舆,车驾起行,缓缓向前。
“臣恭送太子殿下。”
狄燊恭敬拜着,眼光却瞥向徐少卿,蓄着长须的唇角泛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徐少卿早瞧在眼里,只做不见,上马随着众卫士缀行在乘舆之后。
走了百余步,狄燊也早乘着车驾远去,渐渐瞧不见了。
侧帘撩开,狄锵探出半张脸,向后瞧了瞧,随即勾指打了个手势。
徐少卿自然明白那意思,纵马奔上几步,挨到窗下。
“你上来,本王有话说。”狄锵冷冷地说了一句,撒手丢下帘子。
方才叔侄间那一番应对看似和风细雨,实则却是唇枪舌剑,暗流涌动,他没占到便宜,这会儿自然有话要说。
徐少卿暗地里思忖了一下,便翻身下马,跃上乘舆,撩开门帘矮身钻了进去。
那里面漆红锦翠,雕栏玉砌,虽说民风淳朴,可这皇家的用度气派却是极尽奢华,与夏国一般无二。
狄锵半倚半靠,坐在软榻上,拈着那锈迹斑斑的枪头,另一手朝旁边指了指。
徐少卿也不客气,抬步走过去坐了。
“这东西真是云和母妃的遗物?你莫不是在骗本王吧?”
“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在下也无法,反正殿下早已答应了,那便请即刻赐还,在下这便离去,不再叨扰。”
狄锵“嘁”的一笑:“急什么,本王不过是问一句,莫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