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班子会气氛明显有点诡异。大家见面虽然还寒暄着打招呼，但每个人脸上的笑都很不自然，肌肉有点僵硬。尤其是一向严肃的关天浩，在会议开始前竟然还开了个不大好笑的玩笑。王梓明本来是高兴不起来的，但还是跟着笑了几声。官场嘛，时刻都需要隐藏自己的真实心情，哪怕心里早就烂透了，脸上也要装作光鲜无比。
班子成员共七个人，围着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坐着，每个人该坐什么位置，都是固定的，谁都不会坐错。关天浩当然坐在北面正中，左右依次是王梓明、包清泉、梅子裕、邝君平、尚怀志、宣立明。办公室主任马占山坐在角落里做记录。
包清泉原来算作二把手，王梓明提上来后，他就不得不让位了。心里当然是不舒服的，但仗着自己是关天浩的人，基本上不把王梓明放在眼里，在班子会上的发言总是有一点狂妄。当然了，他每次都是在忠实地执行关天浩的意图，两人经常是一唱一和，配合的非常默契。
8点半，班子会准时开始，出乎意料的是，关天浩并没有直接去谈新办公楼的事，而是把建委近段的工作做了一个小结，肯定了几项成绩，顺便把王梓明、尚怀志、宣立明等都表扬了一番，特别强调了王梓明的工作，成绩显著，是受到市领导一致好评的。说，这也是我们建委的骄傲啊，说明市领导对我们建委的班子还是非常满意的。我们一定要胸怀大局，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把各项工作抓牢抓好。王梓明知道他这是为接下来的表态做铺垫的，双眼盯着自己的笔记本，脸上毫无表情。关天浩的语气虽然故意装作很轻松，但会场上的气氛还是渐渐严肃起来。看来，每个人都知道今天的主要议题是什么。
果然，关天浩在几乎把所有人都表扬了一番后，把话题引到了新建办公楼上。说，建设大厦的申请报告已经批下来了，置换条件我们也研究的差不多了，我的想法是今天就把施工队伍定下来。马上就要到年底了，这项工作不能再耽误下去，争取年底前就要打桩开工。至于怎样定施工队伍，采取什么方法，大家有什么建议，都发表下，畅所欲言。这也是属于“三重一大”事项，我们要充分发扬民主，走集体决策的路子。好，大家都说说吧。
按照职务高低，一把手发言后，肯定是要二把手的。王梓明早就做好了发言的准备，刚要开口，没想到包清泉却先抢先发言了，说，我先说说吧。确定施工队伍这个事情呢，是个大事，事关我们建委的切身利益，马虎不得。关主任非常重视，也多次做出过指示，一定要选一家知根知底的，优秀的建筑公司。按照关主任指示，我提前介入了下，暗中考察了几家有实力的公司，掌握了一些信息，下面我就把考察情况汇报一下。
王梓明被包清泉抢了先机，心里生气，拿不满的眼光看他，包清泉却并不在乎，装作没看见。这一切显然是事先安排好的，关天浩及时配合，微微点头，说，好，就让包主任介绍下情况吧。
包清泉清清嗓子说，首先我想让大家知道一个事实。咱们建委这个新建“建设大厦”，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是块大肥肉，并不是各个建筑公司都争相来抢，事实正好相反，并没有几家公司对此有兴趣。为什么呢？原因有三。一是今年国家下大力气抑制房地产过热，建筑企业资金链吃紧，好多企业都陷入了困境，濒临倒闭，没有能力再承接这么大的工程；二是置换条件对建筑企业来说，比较苛刻。现在咱们这栋楼，利用价值不大，而新办公楼要求标准很高，他们认为是亏本生意；第三个原因呢，也许是最关键的，就是因为采取的是置换方式，建委并不拿一分钱，需要建筑企业全额垫付工程资金，资金转换周期太长，并且不少企业都认为建委不好打交道，所以都不愿意冒这个险。
包清泉说到这里，梅子裕插话说，包主任说的这个情况确实存在。我也私下征求了几家开发公司的意见，他们都表示不愿意凑这个热闹。
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场戏，该谁出场谁出场，副主任邝君平也粉墨登场了，说，我也插一句。既然没人愿意承建这个工程，我认为我们得改变思路了，不能再走招投标的老路子，而是应该慎重选择一家靠得住的、有实力的建筑公司，这样才能保证工程保质保量按期完工，否则极有可能成为半拉子工程。
包清泉很默契地看了邝君平一眼，说，我正要说这个问题。经过多次接触，我市广发建筑公司表示愿意承建这个工程。公司经理卢广发觉悟很高，亲口对我说，不为赚钱，就是为了支持建委的工作。我和企业科的李科长也对这个公司进行了实地考察和了解，发现这个公司实力雄厚，多次承建过类似工程，资质也符合我们的要求。
包清泉说完，关天浩唔了一声，点点头说，包主任做了很多工作啊。又问他：卢广发这人怎么样？包清泉说，能力很强，做事认真，又讲义气。关天浩又点了几下头，说，好啊，大家都说说吧，用不用这个广发公司，怎么用，发扬民主嘛。
与刚才抢先发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次倒是没人发言了，大家都一脸凝重，有的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有的拧开杯盖喝水。王梓明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微笑着对包清泉说，包主任，关主任讲完了，是不是该你发言了？
王梓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