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日已经练了无数遍,却还是不能把那刀气控制得如柳静水的那一招一般刚劲而柔绵。别说是取下一只耳环了,就是射落一片树叶,他一刀挥出,那刀气都会将那一片叶子周围的青叶带得飞落。
以他的内力,要将那树拦腰斩断都极为容易,可用斩断树干的力量去摘一片树叶,而且是只摘那一片,他却做不到。又要带有刚猛之劲,又要轻柔细腻,实在是太难。
“少宫主。”穆尼叹了口气,弯腰捡起自己佩刀,“你怎么一直在练这剑招?这雩风剑法在中原武林可是稀松平常得很,有什么值得思索的?”
楚晏轻哼道:“柳静水的雩风剑法,能跟那稀松平常的雩风剑法一般么?”
雩风剑法确实普通,招式简单,谁都学得会。可用的人是柳静水,那就绝不普通了。他使的虽是雩风剑法,却非只是单纯讲究招式,而是形神具备,甚至重神而抛却形。招招都融进自己的领悟,每一式均变化万千,脱胎于雩风剑法,却又非是雩风剑法。
就比如这一式“解落三秋”,那般温柔似春风的柔绵,哪里像是那下叶秋风。
穆尼凉飕飕地道:“你这话说的,可真跟那些学生一样。”
柳静水在隐山书院备受尊崇,书院中的学生,哪个提起他不是一顿吹捧。穆尼这几日偶然路过见那些学生在谈论柳静水,都是一幅心向往之的神色,说的内容无非是柳先生刀法如何精妙,境界如何高,如何文武双全绝艳天下……他都已经把他们那些话给记住了,其中就有许多句与楚晏方才那话极为相似。而且,就凭楚晏刚刚说那句话时的语气,他就能将其归入“吹捧”之列。
楚晏将弯刀收回鞘中,道:“没办法,他确实很厉害,这一招我想了那么多天,还是学不来。刚中带柔,柔中带刚……道理我都明白,可真要做起来,却是完全不行。”
他向来自傲,穆尼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别人厉害,不由多看了他两眼,问道:“洛萨,你真打算再与他约战?”
能让一个自傲的人称赞,柳静水的境界还用说么。穆尼看得出楚晏与柳静水两人如今的差距,那日柳静水仅凭单纯的招式都能压制住楚晏一段时间,若是他身体无恙,楚晏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楚晏等他身体好了再战一次,又有什么意思,必败无疑啊。
“我知道我现在还胜不了他。”楚晏点头道,“可他的招式如此精妙……我想多看几次。就算是我败了传出去有些丢脸,那也没关系。”
与柳静水的这一战,让他获益颇多,这几日仅是回想他的那几招雩风剑法,就让他刀法有所精进。而以前约战的那些人,大多都是被他强悍的内力压制,根本教不了他什么。
柳静水把一套江湖上随处可见的入门剑法都用到这种地步,他身上的其他武功又会是什么样的?楚晏每每想到此处,都不由自主兴奋起来,恨不得立即冲到柳静水面前再与他比试一场。
楚晏转身往住处走去,道:“对了,我也好几天没见他了,他好了没?”
穆尼道:“方才过来时,见他在泮池思乐亭。都出门了,应该是没事了。”
楚晏脚步顿时停住,转头道:“思乐亭?那不就在附近?”
穆尼点点头。隐山书院留给客人住的地方与那泮池离得不远,楚晏也常常会去那池边走走。
楚晏弯起嘴角:“正好啊,我那寒冰掌弄得他伤势加重,是不是该去赔个礼道个歉?”
穆尼像是看见怪物一样,碧绿双眸里满是惊诧:“洛萨,你什么时候还会想着赔礼道歉了?”
“可是我没什么礼啊……”楚晏有些苦恼,“穆尼,你不如去看看我有什么稍微素净一些的腰饰,我先过去了。”
“洛萨……”穆尼刚开口要叫住他,就见他便几步跃出了庭院。
让穆尼去找素净一些的腰饰?这简直就是让牛去弹琴啊,穆尼眼里的那些珠宝首饰有一丁点区别吗?
楚晏完全没有想起这一点,只顾自己往思乐亭那边去。一向办事利索的穆尼可是犯了难,回去面对着他的那堆东西不知所措。
思乐泮水,薄采其芹。古时士人至孔庙祭拜,常于孔庙泮池中摘芹插帽,以示文采。据此典故,书院之中亦挖了三十余亩的泮池,正中建有思乐亭,池水中种满荷花水芹,每到夏季碧叶接天,红荷映日,亦是一道美景。不巧如今乃是严冬,水面上什么都没有,只剩那思乐亭静静浮于水上。
于是楚晏一眼便望到了亭中的柳静水。
隔着老远,他便听到渺渺琴音从亭中传出,随着微风飘散。
他踏上长桥,朝那亭子走去。
柳静水一点憔悴之色都没有,不过是脸色略有些苍白,除此之外毫无刚刚大病一场的迹象。他此刻于亭中端坐抚琴,极是悠然闲适。
偶然抬头时,余光瞥见那个红色身影,不由一笑,道:“楚少宫主。”
楚晏原本还有些紧张,那日柳静水毒发与自己无关,可自己那一掌却加重了他身上寒毒,他担心柳静水会怪自己,自然就紧张了。此刻见柳静水脸上没有不悦之色,还主动唤了自己,心中那些许紧张顿时烟消云散。
他脚步都轻快许多,快步往亭中走去,带得身上那堆饰物都响动不停:“你怎么又在弹琴?”
柳静水依旧揉弄琴弦,淡笑道:“士无故不撤琴瑟。”
他说的,楚晏大概明白个意思吧。反正就是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