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不清楚我的家属她为什么同意嫁给我,也许她千帆过尽,心灵疲倦,很想有个家庭。于是我这样看起来老老实实,踏实顾家的家伙,虽然不是良伴,但是捏着鼻子也可以将就。
我们新婚之夜,我毕恭毕敬地躺在床上,手脚端正,脖子僵硬,她躺在我的旁边,我一晚上都没有翻过身。我们就这样睁着眼睛躺到晨曦微光,差不多凌晨五六点的时候,她睡着了。
我们同床共枕一个多星期,我始终没有碰过她。终于有一天,她眯着眼睛打量我,问我是不是有隐疾。我说没有。当天晚上我们抱在一起,我向她证明,我没有隐疾。
这个证明过程相当艰难,对于我来说,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特别煎熬。我还是处男,第一次,我会痛,但她已经不会痛。最后我伏在她的身上痛哭流涕,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是因为我的心灵上仿佛失贞。
我想我这辈子遇不上真爱了,没办法了。我仿佛是一个黄花大姑娘,遭遇了强|暴,被不爱的人夺去了童贞,心还想继续留给那个不知名的爱人,我未来的爱人。但我知道我离不开她了,各种意义上,她已经是我名副其实的妻子。
就像电影院的售票窗将来只是为我们这种落伍者保留的,我在职业的选择上一样落拓。在高速读图时代,依然痴迷于不合潮流的严肃文学,不会图文并茂ps一条龙,不会写开挂爽文,玛丽苏、杰克苏,忧郁绝症,滑稽吐槽,煽情强愁,悲春伤秋,一概不会。一度自视清高,只想写出《情人》、《白鲸》、《1984》、《了不起的盖茨比》、《黄金时代》,诸如此类作品。但其实屁都写不成。我没有这样的才华和天赋。
可是我结婚了,居然!这件事本身比写不出作品的麻烦更叫人绝望,无论如何需要干一些能挣钱的事。
即使我们从没有在上帝面前对彼此说出“我愿意”,——幸好,我们这里从不需要这套虚情假意的形式主义,否则,“当上帝之面说谎以及和不爱的人共至白首,哪一种更显得破釜沉舟”这将成为缠绕我的余生解之不开的人生疑问。——但是现在,我确确实实有个家庭要养,这是作为男人的责任。
我发现自己除了做白日梦的能力以及造一些新奇的句子,剩下的什么都不会。假如买彩票也不能改变命运的话,到底还能怎么养家糊口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
有一天清晨,我把从前写的断句残章,写到一半再也进行不下去的作品,都压缩打包封存起来,设置了一个十分复杂,在输入完成之后就有点想不起来了的解压密码。然后拆掉硬盘,把这块硬盘毅然决然锁进衣柜,再把剩余的电脑残骸卖给收废品的,连显示器一起,只卖了可怜的三十块钱,而买这台电脑的时候花了七千。这让我很愤怒,但有下次,我就是把电脑拆了,再把芯片、内存条、主板、显卡、机箱,通通下放给孩子当玩具也不卖废品。
我住在一个小镇上,靠近山区,山区边缘。这里的工作机会不多,我最先去工地当建筑工人,吃不了那份苦,于是又干上了超市保安,当过广告业务员,在家装公司打零工,卖过手机,送过快递,在工厂流水线呆过,这些工作要么十个小时抬头不见天日,要么一累十个小时不得休息,工作时间太长,而工资太低,我不觉得它们适合我。何况每天漫无止境地机械重复同样的枯燥劳动,时间都被挤占,一个月到头也几乎腾不出一点私人时间去干我想干的事情,往往让我有一种莫名恐惧。想象一下我的生命可能会就这样浪费在永无尽头的砌砖、卖广告、卖手机、送件、站岗、打螺丝栓上,而每个月换回三四千块钱,我就觉得丝丝寒意凉透背心。虽然《资本论》早就论述了,劳动力市场根本不存在等价交换,资本的利润来源于最大限度地榨取劳动力剩余价值,但这不足以让我从理论上说服自己平静下来,接受这种压榨。
于是我不再换工作,我决定为自己工作。我摆了一个路边摊,每天早出晚归地卖糖炒栗子和炒南瓜籽。这当然不比替别人打工进步,收入不稳定不说,有时候挣的钱还不如去打工,然而我开始多出自己的时间。
从十月份栗子上市的季节开始专卖糖炒栗子,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过了三月之后,板栗的生意就不好做了,于是我必须转卖炒南瓜籽。南瓜籽当然一年四季都可以有,但是我只进新疆货,我有一个固定的新疆供货商,他每年五月份从伊犁给我发半个车皮的生南瓜籽,还有红枣、巴旦木、核桃。
四月份是最空闲的,因为无事可忙。
这一个月我专门留出来,每天读一读《毛选》、《史记》、《二十四史》。
我已经决定绝不再读文学类书籍,以免想起自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