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他自己。茶水依旧凉了。走到窗边,窗外的声响依旧悦耳。
一成不变。花满楼记得,那时有只信鸽飞来,带来他与陆小凤命运的再次重合。这次,应该没了吧?
可是上天似乎偏不遂花满楼的意。真的有只鸽子朝着他飞来,花满楼下意识地接住了它。“咕咕”的叫声,陆小凤养的鸽子。
怎么会?沙曼不是没事了吗?花满楼下意识地摸索鸽子的脚,没有,没有那封信。只是一只信鸽。什么都没有,才最让人恐惧。
难道一切都没有改变?那陆小凤此时是在鸣沙山吗?
心口开始泛疼,花满楼顾不了许多就立刻启程了,片刻都不敢休息。饶是如此,花满楼也是耗费了数日才感到鸣沙山。
第二次来到这入了夜的沙漠。入了夜的沙漠很冷。说不定陆小凤会更冷。
他知道陆小凤会在什么地方,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往那里赶。但是当花满楼赶到那里的时候,陆小凤却不在。
如遭晴天霹雳。
陆小凤怎么会不在?
花满楼惊异起三年前细枝末节的不同,心想难道陆小凤是带着沙曼在别处?花满楼很茫然,但是他还是在沙漠中寻找,一整夜,他都在沙漠中走,喊陆小凤的名字,都听不见回应。
夜晚的冰冷褪去,渐渐升起的太阳为沙漠带来热度。
花满楼的声音有些嘶哑,已经找了一夜,可是都没有陆小凤的声音。难道陆小凤不在?
花满楼累得撑着膝盖,心想自己糊涂了,竟然直接冲进了沙漠,直接去镇上问问有没有人见过他们就行了。
花满楼问过陆小凤曾经住过的客栈,问过鸣沙镇镇口的人,都没人说见过他们。
花满楼很累,心也很冷。他不懂,如果他们不在这里,能在哪里?那只信鸽飞来,却没带来任何讯息,又是为何?
猜不到,想不透……可是放不下。
去陆小凤家里看看好了。或许能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又或许他们还在那儿,什么事情也没有。
以这样的信念为支撑,花满楼去了陆小凤隐居的地方。
把马系在谷口的一棵树上,花满楼步行入了山谷。每走一步,花满楼感觉自己就像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近了,离陆小凤的小木屋近了。花满楼听见了水流的声音,闻到了花草芬芳。靠近了陆小凤的屋子,花满楼更加小心了些。
然后,他听见了一男一女的笑声。是沙曼和陆小凤的笑声,在花满楼的耳中不断放大,不断放大,甚至疼了起来。
花满楼听见两人笑着朝木屋里走,便跟了过去,躲在了屋外。这两人很是放松,说话也随意,在这儿也能听见。
“凤凰,鸽子真的不见了。”是沙曼的声音,娇嗔中带着恼怒,在埋怨陆小凤,“都跟你说了它们会乱飞,你一个人看不住,你倒好,把所有笼子都打开,现在少了一只吧?好几天都没找着。你上哪儿追去。”
“我这不是看它们整天在笼子里吃东西,最多就蹦俩下,这可是信鸽啊,再这么肥下去都得成鸡了。”
“它们肥些好啊,这么可爱。”沙曼不依不饶,“虽然我们不需要它们传信给外人,但是养了这么久,都有感情了,你就这么弄丢了一只。”
陆小凤笑着讨饶,“好了好了,沙曼,这次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放跑它们了。”
“还有下次?”沙曼威胁地拔高了些声音。
“不敢不敢。”陆小凤求饶,“要不我们再去找找?真找不到就算了,海阔天空,它哪里不能去呢。”
沙曼依了,“说好了,要是找不到那只鸽子,接下来半个月都你下厨。”
“好好好,别说半个月,一个月也行。”
“那就一个月。”
“好。”
“两个月。”沙曼得寸进尺。
“……行。”
“那半年吧。”再进一丈。
“……”陆小凤停顿片刻,然后说,“别闹。”过了会儿又说,“好。”
“唉,害我要下厨半年的那只笨鸽子,你去哪里啦!”陆小凤牵着沙曼走到门口,大声喊道。
陆小凤放开了的声音惊动山间鸟兽,也直直地传到已走出一段距离的花满楼耳里。
花满楼自嘲地一笑,飞去哪里了?
海阔天空,哪里不能去?那只鸽子偏偏飞过千里的距离落在了百花楼。
花满楼不敢在山谷中就留,牵着马离开了。
他牵着马到了一座山的山脚。马累了,不肯走了。花满楼就把它系在树上让它原地休息,自己登上了这座山。
山应该是不高的。因为思绪杂乱,花满楼也顾不上其他。后来,他登上了山顶。
杜甫诗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看不见是否众山小,但是登上峰顶,心中的情绪倾泻而出。
“哈哈……哈……”花满楼笑了,笑声在山间回想,是一种泛着痛的畅快,笑疼了。
花满楼三年来第一次放声大笑,不笑他人,只笑自己。
笑自己的糊涂,笑自己的顽固,笑命运。
即便是时光倒流,他花满楼依然让陆小凤走了。他不留陆小凤,他让陆小凤走,即便心里无数次呼喊让他留下。但那只是发于心,绝不发乎声。
沙曼的毒解了,他便想着一切都好。陆小凤可以和她厮守,而自己可以就这么无悲无喜地活下去,很少想起陆小凤,淡忘陆小凤,再想起他,心也不会痛。
这只是他一厢情愿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