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楼的犹豫,和应允。
“今夜我想与你一起,这一点我从未撒谎。那时候快要亥时三刻,你为陆九肖的事情脱不开身,机会又不能放过,我便拿了陆九肖的黑衣,让陆安告诉你追着那气味追上来。擅自决定先行一步,让你动气,是我的错。还来不及开口,就让陆安先说了。”
陆小凤抹了一把脸,这番话只是一个开端,却足以让他的心激荡,“还有一些话,是不能借着旁人的口说的。”
“其实对这件事,我有点庆幸,庆幸今夜先行一步的时机,庆幸陆安没我说的话,否则我就听不到你那番话了,现在,我终于知道你的回答了。”
陆小凤用视线勾勒着门上黑影的轮廓,“自我回来,你我几乎一直一起,只有两次我犯浑离开,现在一次,青河灯会一次,这一次我给了你回答,那一次,从来都没有。”
屋内背对着房门的花满楼一惊。没错,他们约好相伴后没多久陆小凤便忽然离开的那次,青河灯会恍惚后他忽然离开的那次,自己很在意,却因为看到陆小凤安然无恙而不再追问的一次。
“因为我不敢说。”陆小凤叹息着自嘲道,却转而露出了坚定的表情,“现在,没什么敢不敢了。”
陆小凤向房门走近了两步,而屋内的花满楼几乎是同时地往前走了两步,只求两人保持着那毫无意义的距离。
“我走,是因为一个人,一个陪了我很久,还要陪着我一直走下去的人。因为太习惯他在,所以以前都没有留意,直到听见他与我许诺。
看着他笑,栖霞山的朝阳便照进了我心里;听见他说我很好,便觉得青河的灯火都比不上他的眼睛。
这些我从未深想过,那一晚我却将这些都梦见了,醒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可思议。想到他在睡在我隔壁,就心慌不已,不敢留下,犯了浑偷偷逃跑,只能托一匹马送他回家。”
想起自己那时的模样,陆小凤也觉得可笑,“我走了一路,多少次想回头,都不敢。在秋水宫的时候,我喝了一种青梅果酒,又酸又涩,让我想起更过的事,让我更想他。呵,我的事,旁人都比我早知道。”
“明白了很多事,可我还是犯浑。我江湖来去,说好听了是来去自在,其实不过是漂泊。我已经霸占了他太多,他比我值得更好的生活,心想着现在的身份就够了,自以为即便他成亲也能笑着祝福他。
我见了他,一面占着他的好,一面却问他为何不成亲,我真小人。然后报应就来了,幻觉里我亲手为他着装,亲眼见他拜堂,亲耳听他说是我让他成的亲。我怕的,不只是他成亲,而是我推开他,看着他幸福,却想带他走。
多可笑,我一面希望他好,一面却害怕他因为我而离开。不敢承认,不敢去问他心中所想,想一直霸着,就干脆什么都不做,维持现状好了,现在我知道了,是我自作孽。”
自作孽三个字,说出来时陆小凤心中是解脱般的闷痛,而在花满楼听来却是惊雷般震耳。花满楼转过身,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小凤猛然抬头,便看见映在门上的影子发生了变化。花满楼,转过身面对着自己了是吗?鬼使神差地,陆小凤伸出手顺着花满楼面容的轮廓勾勒,好似这影子便是花满楼本人。
冰冷的影子借着烛光的映衬也多出了温暖,着了魔一般地勾勒过后,陆小凤收回了手,笑笑说:“走了太多次,连我自己都没想过会在何处安身,自然,他也不会信我。”
今夜的陆小凤说了太多话,把这些当做是一个与花满楼无关的故事,说给花满楼听,都是花满楼未曾料到的,让他不知如何回答,如果言语,如何……直面陆小凤。
可是,只是听到陆小凤最后那句话,便脱口而出:“我信你,从未怀疑。”
隔着门,花满楼的声音几乎湮灭,虽然陆小凤还是捕捉到了,可是花满楼的声音却给不了他任何安慰。
“是吗?花满楼,你信我,嗯?”陆小凤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花满楼仿佛看到他扬起的嘴角和那缕自嘲的笑。
“一诺永远,连我都不信自己,自然,你也不会信。”
亲口承认对自己的不信任,陆小凤更是明白了花满楼对自己的不信任。一句承诺,自己都没敢想着永远,又怎能奢望对方坚持永远呢?
只是今日,不想着敢不敢,只是想把心里话说给这个人听。身侧的手生疼,大概是因为握得太紧,可是他不介意,“以前我不敢说,怕失去你;现在,如果我不说,才会真的让我们渐行渐远。”
无法触碰到花满楼,陆小凤便退而求其次,将额头抵在门上,贴着花满楼的影子,轻声说:“花满楼,你的身旁才是我的归处。”
屋内花满楼几乎站立不稳,仓皇中按着桌子稳住了自己的身形。陆小凤方才……说了什么?自己真的听清了吗?
好奇怪,明明在疑惑,可是心中却是一阵酸涩,眼睛热得出奇,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自己在屋内站着,几步之远,陆小凤在门外站着,他贴着门,却没有推门而入。若非自己打开这扇门,陆小凤是绝对不会踏入的。
现在自己该怎么做呢?就这样和陆小凤各自站在原地?还是开门让陆小凤进来?
前者,不该如此。后者,该作何言语?
靠在门上的陆小凤勾起了嘴角,屋内方才好大一声动静,现在却安静了下来。哪怕看不见,他也知道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