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当真不累么?”望了一眼眼前倦容满面的鲁肃,荀攸小心问道。
“你觉得呢!”鲁肃望着棋盘,抬头说道:“事分轻重而已,公达请!”
“是!”荀攸捏起一黑子,随手落于棋盘,望着鲁肃由衷说道:“虽下官一路随大司农而来,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两日间急行两三百里,如此苛刻麾下将士却无半点不满,大司农之统御,下官佩服!”
“统御?”鲁肃愣了一愣,微微一笑,取起一白子落于棋盘,打了个哈欠说道:“该你了!”
“不是么?”荀攸随手下了一子,凝神问道:“我观大司农方才收拢人心之手段,的确高明至极,下官远远不及……”
“我却是明白华歆为何如此警惕你了!”望着荀攸,鲁肃微笑说道。
“唔?”荀攸面色一滞,皱眉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你……”鲁肃一面将手中棋子落于棋盘,一面淡然说道,“功利之心太重,所行之事皆求利益,我却问你,你方才难道不曾看到这间守卫将士是如何惨容么?苦战三日,从三千余人猝然减至数百人,犹奋战不已,我所做的,仅仅是叫他们下关歇息,却不是什么收敛人心之手段……”
“非是手段么?恕在下冒犯!”荀攸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鲁肃一字一顿说道:“我观大司农,亦至极限,就算行军途中,亦有数次险些跌落马下,显然亦是疲惫至极,然而此间却犹欲亲自守夜,非是手段,又是什么?”
“功利之心太重……”鲁肃摇了摇头,取过旁边茶盏轻抿一口,凝神望着荀攸说道:“此间将士浴血奋战,生死难顾,而我,不通武艺,于守关之时帮不上任何忙,些许小事,能做便做了,此乃出自本心,岂是手段?”
望着鲁肃真挚的眼神,荀攸心中有些动摇了,皱眉说道:“大司农行如此高义之事,此地守将必定是感恩戴德,莫非大司农心中不曾存着此心?”
“呵呵……”鲁肃摇头一笑,直直望着荀攸说道:“我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我!耍弄手段,终会被人识破,唯有用真心,方可收复他人,如今黄巾起兵犯境,生死攸关之际,当是要众志成城,联合抗敌,个人之利,又岂有三州之利重要?”
这鲁肃究竟是怎么做上大司农之位的?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我?笑话,需知人心之事,最是难测,你如何你保证他人便会服你?我思若不是你手掌大权,将士们早早便……等等!
或许有些道理……望着鲁肃淡然面容,荀攸心中有些筹措了,犹豫一下,迟疑问道:“敢问大司农,对这乱世可是心存大志?”
“大志?”鲁肃望了一眼荀攸,笑着说道:“我只求尽我之力,早日平定这乱世,叫天下百姓早日复归安定便可……”
“那么平定乱世之后呢?”荀攸眼神一凝,如今天下丧主,这可是千载难逢……
“平定天下之后?”鲁肃托着下巴想了想,沉思说道:“应该会好好休息一会儿……”
难道他别无所求?怎么可能!
如此看来,要摸透此人,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公达?”
“嗯?”荀攸回过神来。
“该你了!”鲁肃微笑说道。
“哦……是!”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局者之所以迷,乃是因他心中执念,这鲁肃无欲无求,是故看得清、看得明,着实可怕,日后要加倍谨慎,徐徐图之……然而,两人仅仅是下了一盘,便就此罢了。
不管是鲁肃也好,荀攸也好,都已到了极限,就连举手之力,怕是也无。
幸好一夜无事。
次日,瘫坐在椅子上熟睡的荀攸缓缓睁开双目,一睁眼,便望见鲁肃站在关墙边望着外面景象,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此人,当真是一夜未睡?
“大司农?”
“嗯……”鲁肃缓缓转过身来,微笑说道:“公达醒了?”
“额……是!”荀攸迟疑一下,点点头说道:“下官羞愧,不过……大司农当真一夜未合眼?不倦么?”
“如何不倦?”鲁肃白了荀攸一眼,瞥嘴说道:“我等天明是千等万等!”
“那为何……”
“我不是说了么?”望着荀攸,鲁肃微笑说道:“我守一夜,既然说了,便是要做到,公达,你觉得呢?”
“大司农乃守信之君子,下官佩服!”荀攸由衷说道,就算为自己,日后当是要除去此人,亦不妨碍自己敬佩此人,虽说此人所作所为,自己看来,迂腐幼稚,然而……
“大司农!”随着一声大喊,钟繇蹬蹬跑上关来。
“钟大人!”鲁肃微笑着欠手唤道。
“岂敢岂敢……”钟繇望了一眼疲惫不堪的大司农,急声说道:“大司农昨日言,守至天明,如今亦是天明,大司农还是下关歇息去吧,下官已是备好饭食……”
“恩……”鲁肃其实早就吃不消了,闻言说道:“好,既然如此,此关就交给你了,若是黄巾有所异动,你便唤醒我……”
说着,他转身朝荀攸说道:“公达,一道去?”
“下官遵命!”荀攸拱手道。
“张茂!”钟繇转身大喝一声说道:“还不速速引大司农下关!”
“是!”钟繇麾下爱将张茂走了过来,抱拳恭敬对鲁肃说道:“大司农请,将军已备好酒菜……”
“酒菜不必了……”鲁肃摇摇头,抱歉地望了钟繇一眼说道:“钟将